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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11)

经苏轼在一旁提点,高俅才得知这紫裘人就是驸马都尉王晋卿王诜,心中顿时大叹幸运。自己当初一力想要博得苏轼信任,这位小王驸马占了很大因素,如今看来,那一次集市偶遇苏轼果然是神来之笔。历史记载的赵佶既然是一个醉心于书画的皇帝,那么现在这十一岁的年纪,也应该会因此结识一些书画大家了,说不定自己也能找到机会。

“驸马过奖了,俅不过是一时玩笑而为之,倒没有戏弄米先生的意思。”他刚刚想要谦逊一句,耳边便传来一声冷哼。

“什么驸马,什么米先生,那么生分有什么乐趣?老苏都说了,今日是文友相会不论出身官职,你要是高兴就叫我一声元章,要是再随便点,叫我米颠也未尝不可!”

高俅听得额头冒汗,却只听王晋卿也在一旁附和道:“元章这句话说得有理,这又不是朝会,没必要拘泥于常理。对了,高小兄可有字么,如此称呼起来也能方便些。”

初来乍到大宋,高俅那一点时间都忙着应付家里和苏轼两头了,哪里有功夫去考虑什么表字。直到此时,他方才想到宋时那些文人往往互称表字以示尊敬和热络,刚想胡乱编造一个,却瞥见一边的苏轼面露微笑,似乎心有所得。

“说来惭愧,当初求学时,塾师虽然送了我一个表字,无奈我当时嫌弃不好始终未尝使用,如今虽有意延用却记不起来了。学士于我不啻名师,不知是否能惠赐俅一个表字?”

苏轼本就有此心意,此时又经不起众人的鼓动,当即一口应承了下来。须知古时为人赐字的不是长辈便是老师,这样一来,他无疑是默认了高俅苏门子弟的身份。“既如此,老夫刚好也想到了一个,嗯,就是伯章二字,如何?”

高俅哪知道什么好歹,忙不迭地连声称谢,一时间,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很快,吟诗作对的正头戏就来了。由于人数众多,因此按照惯例,苏轼亲自将一个个词牌放进了匣子中,用抓阄的方式令各人拈取,抓到那个便以那词牌为名作词。轮到高俅时,他心中如撞小鼓,面上却只能装做沉着镇定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从中抽了一支。

暗暗祷祝了两句,他这才放眼往词牌上瞅去,赫然是点绛唇三个字,立时如释重负。可是,默默背了一遍李清照那首传唱多时的名作之后,他却陡地心中一苦,虽说同是作词,但毕竟男女有别,要自己一个大男人在那里作深闺之叹,未免太过矫情了。他倒不知道这些宋代诗词大家时常以女子口吻吟诗作对,着实白担心了一场。

他正胡思乱想,谁料转眼就轮到自己上场,只能硬着头皮道:“各位见谅,我生性不擅长于这诗词歌赋,原本作不出什么好的。”见不少人似乎有些失望,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这一次着实碰巧,昨晚我在梦中偶得了一首《点绛唇》,今日又恰恰抽到了,看来是天意!”

“哦,梦中也可得佳词,这倒是奇了!”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少游来了兴趣,连声催促道,“伯章快吟出来给我们听听!”

留了转圜的余地,高俅顿觉胆气壮了几许,起身低吟道:“寂寞深闺,

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

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

只是无情绪!

人何处?

连天衰草,

望断归来路。”

“好一个望断归来路!”王晋卿抚掌大赞,“这字里行间,似乎流露出女子丧夫自悲身世的感觉,伯章一个大男人在梦中得如此悲词,实在是令人称奇!”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此事着实蹊跷,我也不知道缘故。”高俅故作老实地摇了摇头,一副茫然的表情。

“不管怎样,绝妙好辞就是绝妙好辞,快快誊录下来,到时让歌姬吟唱,说不定能传遍汴京城,那时伯章就能名满天下了!”

“没错没错,想不到伯章梦中能得此佳句,传出去定是一桩美谈。”

……

第十二章 横加胁迫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这场热闹非凡的苏府文会才告一段落,由于是老一辈的人多年轻人少,因此不少宾客倦头上来便纷纷辞了出去,只有米芾这家伙仍旧精神很好,始终粘着高俅不肯放,而且是三句不离本行,显然对百米宴耿耿于怀。

好容易才应付了这些文兴过头的各方大家,高俅立刻和苏轼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这一次文会他收获颇丰,除了王晋卿的盛情相邀之外,嗜好书法的黄庭坚也下了邀约,其他人看在那首点绛唇的份上,全都对他刮目相看,可谓是一词而登天。

然而,回到家中,他却愕然发觉院子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只见那肥头大耳的朱博闻坐在草厅的石凳上,一见他进门就反客为主地迎了上来,脸上犹自挂着虚伪的笑容。

“二郎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等了你半个时辰,你那娘子好厉害,竟连茶水也没有一杯,就把我生生干撂在了此地。”

高俅心中稍定,不知怎的,他并不想被这种小人知道自己和苏轼等人有交情,因此对妻子的举动异常满意。他悄悄瞥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轻描淡写地说道:“朱老板,我家娘子一向不喜欢我在外招惹是非,所以对蹴鞠之戏也没什么好感,给你脸色看也是很正常的。倒是朱老板你大驾光临寒舍有些奇怪,依我看来,这区区十贯钱应该不用劳动你的大驾吧?”

朱博闻的脸上丝毫不见异色,反而笑容可掬地从怀中取出一锭成色十足的纹银,轻轻巧巧地搁在了石桌上,随即作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高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心中清楚那分量决不止十两之数,不由平添了几分疑心。

“朱老板这是何意?”

“二郎你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我还有借重你的地方,这些只是定金,若是此次能够助我得胜,我必以纹银百两酬谢,如何?”

百两!高俅眼皮一跳,刚才那股盘桓心头不去的疑惑顿时更深了。朱博闻不是清风楼的东家,就算此人平时再会暗中揩油,百两纹银也不是小数目,又怎会轻易允诺这样一笔酬劳?

“朱老板,你若不把真意挑明,这些钱我只能退回给你了。”

朱博闻心中叫糟,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向视钱如命的高俅竟会真的转性,放在眼前的利益居然能置之不理,这样一来,他起先打好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想到潘德生的手下前几日送来的威胁,他的心中一阵发冷,不得不软言相求道:“二郎,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实情,此事又是那个潘德生捣鬼,他执意要再比一次,所以我不得不找上龙青,而徐三那几个人说没你不行,所以……”

“这样吧,我考虑考虑,过几日给你答复。”

朱博闻一听这话异常冷淡,顿时更加慌了神,又是打躬又是许愿,却仍旧毫无效用。末了,高俅实在不耐烦了,伸手把那银子一推:“朱老板对不住了,上次四贯赏钱已经清了,我也没比弟兄们多出力,再拿你的银子心中有愧,你还是把钱收起来吧。至于下一次的比赛,我自己也说不准那时有空没空,所以没法给你明确的答复。”

“你……”朱博闻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终于露出了真实嘴脸,“高二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和我打马虎眼,再修炼两年吧!我今天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你若是不来,休怪我翻脸无情!”他重重冷哼了一声,一手抄起那锭银子便拂袖而去。

“色厉内荏的东西!”高俅满脸不屑地转过了身子,这才看见英娘脸色苍白地站在房门口,身上的衣衫也有些单薄。见此情景,他连忙上前把妻子推进屋里,反手掩上了大门,不满地责怪道:“这种天你怎么不穿一件外衣,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阿峰,我把刚才那人冷落在外面,是不是给你惹了什么麻烦?”英娘只听到了朱博闻的最后两句话,心中自然满是惊骇,“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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