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高太尉新传(194)

看看火候差不多,陈克韫哪里还会不知道把握机会。他转身关上房门,这才坐在了赵谂旁边的椅子上,故作神秘地问道:“赵兄,你还记得那天和我一起算的卦吗?”

“哪会不记得,那个算命的家伙给我算了之后就惊慌失措地逃了,真是晦气,好像我的命格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似的!”赵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很有些气恼,“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如果我说那个算命人是因为算了不得了的命,所以才不敢出口的呢?”陈克韫把身子又往前探了探,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我当时觉得蹊跷,事后就派兄弟们拿住了那家伙,谁知从他口中探出了两句不得了的话。”

“巴蜀有天兆,天授曰隆兴!”

“冕旒端拱披龙衮,天子今年二十三!”

赵谂低声重复了一遍,脸色着实大变。“这,这究竟是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他霍地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中踱着步子,神情变幻不定。他毕竟还年轻,少年登科的时候固然志得意满,但几年蹉跎下来,心中早已郁积着一股强烈的不平,此时再听到这含义分明的卦语,哪里还忍耐得住。

“这,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他老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这种妖言惑众之辈,着实该杀!”

“难道赵兄以为他断的不准?”陈克韫露出了一幅不以为然的表情,语气郑重地说道,“卜术本来就意味着天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我打听过,此人曾经为哲宗年间当权的章惇算过命,断言其少年得志晚年却不如意,结果怎么样?当今一登基,章惇果然丢官去职被贬异地!赵兄,能得天命眷顾可不是容易的事,我就是希冀有这美事还没分呢!”

赵谂心头大震,回头见陈克韫不像作伪,顿时长叹一声瘫倒在了座位上。此时此刻,联想到他以前在京城求签时的几个巧合,再想起儿时往事,他已经隐约信了八分。

窗外的白玲却已是听得大惊失色,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与其说是赵家不安分,还不如说是有人挑唆赵家起头!要知道,这渝州城内归顺朝廷的夷人势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旦真的乱起来,乱势必定会波及整个西南。想不到,区区一个马帮,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

她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冷不丁却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心中登时一紧,连忙躲在了旁边的廊柱中。来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客房门前,犹豫许久却没有敲门,而是像她刚才那样站在了窗边,俨然也是做起了听壁角的勾当。然而,等到她看清了那个人影后,却在心底惊呼了一声。

第二十六章 翩翩使节大理来

“大理国相国高泰明,致四川安抚大使高帅座下……”

望着这封正大光明投递进来的文书,吴广元不由和金坚焦恩仲面面相觑。可以说,大理对于朝贡进纳向来很是热衷,往往是新任帅臣一上任,他们的文书就随之而来,这一次也丝毫不例外。若是按照常例,此事只要稍微点头就要,横竖一个朝贡的属国对朝廷来说算不了什么。然而,高俅事先曾经对他们交待过新君对于大理之地的重视,再这么处理就有些不妥了。

“那个大理的使节带了多少人前来,还有,他有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份?”

沉吟片刻,吴广元还是抬头向那个送信进来的小吏问道。

“回禀吴先生,来的总共有三个人,居中的那个似乎很年轻,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不过看上去有些武者习气。”

“嗯?”吴广元闻言一惊,忍不住多打量了那个小吏几眼,这才含笑称赞道,“很好,能够看得出这些,足见你用心之处。你去把那三个人先带到客房,让他们等候消息。”

那小吏被吴广元的一句称赞说得眉飞色舞,末了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朝外间奔去。这新官上任的时节,谁不想好好表现以求得到飞黄腾达的机会?

“成夫,这里的事先交给你了。”吴广元郑重嘱咐了一句,见金坚微微点头,便向焦恩仲说道,“穆方,你对大理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就随我一起进去吧。”

竟是要求册封!

通读了整份文书之后,高俅得到的唯一讯息便聚焦在这两个字身上。所谓“宋挥玉斧”的典故自然耳熟能详,要知道,大宋立国以来,由于担心重蹈唐时南诏的覆辙,所以一直对西南的大理采取异常谨慎的态度,也就是尽量减少接触,所以大理纵有朝贡,也只是局限在较低的层面上。但是,要求册封便不同了,这意味着,大宋将多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属国,而这对处于大理和大宋中间的西南少数民族又有怎样的意义?

“你们俩也看看吧!”高俅知道吴广元和焦恩仲还没有来得及拆看,因此径直把文书递了过去,自己则站在窗前,心中百感交集。西南的蛮夷部族众多,自己初来乍到,要做的除了总揽全局之外,还需要拉出一个典型,先前之所以拉拢那些村寨头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而白玲的那位义父更是重中之重。看来,大宋和大理的双重羁縻,使这些西南蛮夷完完全全变作了墙头草。

“大人,大理要求朝廷册封未必是坏事。”先看完的焦恩仲迫不及待地开口发言,脸上掠过了一丝喜色。“之前大理也曾经向历任成都知府提过向朝廷转达这一要求,但无一例外地被严辞拒绝,这不得不说是朝廷太过谨慎了。虽然大理国的军力和唐时的南诏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大理王族和王公大臣都对中原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这一点,从仁宗年间的侬智高之变就可以看出来。得大理就相当于得到了一个西南方向的屏障,朝廷昔日在交趾尚且打了败仗,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大理臣服,何乐而不为?”

“穆方想得太简单了!”吴广元听到焦恩仲这种极度乐观的语调,不由摇头苦笑。“高帅,从这文书的封皮上就可以看出,此次的使节是由大理相国高泰明派来的,但是,大理名正言顺的国主应该是段正淳才对!”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书,不无郑重地强调道,“朝廷册封的只有一个大理国主,而我听说如今缅甸、波斯甚至昆仑国向大理朝贡的时候,往往是先谒见‘高国主’,然后才会去见段正淳,如此主从颠倒,将来一旦册封,很容易引起各种麻烦。”

吴广元的顾虑无疑说到了高俅的心坎里,他当初在唐家堡时就曾经对唐门三老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没想到自己到成都上任没几天,这大理使节就来了,要说其中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相信。然而,人已经来了,文书也送到了,他至少也得给个回复才是。

“册封有什么难的,大不了朝廷也给那个高泰明册封一个官衔,封他一个国公不就结了?”一旁的焦恩仲见吴广元如此谨慎,而高俅又有附和的意思,不禁轻声咕哝了一句,谁料正好被另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对呀,国公!”吴广元突然一拍巴掌,连连点头道,“段正淳是高泰明以父命捧上台的,虽然其中既有政治上的原因也有宗教上的原因,但朝廷顺水推舟给这位高相国加一个国公衔确实不是难事。换言之,大理稳与不稳和朝廷并无干系,相反或可从中取利。”

高俅闻言哑然失笑,自己这两个幕僚真是越来越夸张了,旁人听他们俩说话的语气,还以为朝廷是自己开的呢!不过此时他也没功夫计较两人的态度,随手将那文书收了起来。“此物我会派人快马送到京城,至于那个大理使节,我想还是吴老先接待一下,若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再由我出面也不迟。”

“此事还是交给穆方吧。”吴广元早就看到了焦恩仲跃跃欲试的样子,哪里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同僚正在想些什么。“他对大理非常熟悉,游学的时候甚至到大理八府四镇转过一圈,比我更合适。”

上一篇:冠盖满京华 下一篇:富贵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