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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238)

只有高俅自己知道燕青在当中发挥了多少作用,在收了几个能干的帮手之后,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周旋于各部首领之间,以远远比马帮当年优厚的条件得到了这些部落的支持,更把收购药材等土特产的价格提高了三成,而且答应用各部需要的物资进行交易。尽管不到一个月就让高俅带到西南的财富缩水了一半,但是,这种和朝廷羁縻蛮夷相似的法子无疑是收到了奇效。从长远看来,甚至可以保证西南这条最困难的商路。

而大理的高氏在和高俅进行了接触之后,也默许似的让燕青全盘接手了马帮在大理的产业和各种关系。当然,他们根本没有觉察出段正严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事实上,连段正淳这个当父亲的都不知道,就不用提其他人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到了八月,在段正淳和高泰明商议之后,终于派出了正式的使节。使节团以高泰明之弟高泰运作为正使,高泰明之子高明清作为副使,一干人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成都。高俅早在得到信息的时候便使人飞报京城,故此大理使节一行在成都府只等待了十几日便得到了大宋皇帝圣旨——由四川经略安抚使高俅陪同,准大理使节进京!

和大理使节团的兴高采烈不同,望着手中旨意,高俅却觉得沉甸甸的。西南不过是刚刚有了一个开始,要想再有所突破至少还得两三年,可是时间不等人,朝中曾布已经被免去了尚书右仆射的职务,改为观文殿大学士,不日就要出知润州。而政事堂尚书左右仆射同时空缺,这在大宋历史上还是头一次。此番回京,他怕是不会再回西南了,可是把一个才收拾了一半的局面拱手让给别人,他又无论如何不甘心。

燕青暂时在西南是回不去了,否则这条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商路又会落空,他如今要思量的,是怎样在西南安插一个自己人,至少能够稳定一方局势的自己人,这样也就不至于断了和大理的联系。可是,后来者尽管不用再担着四路安抚使的责任,但一个成都知府也至少需要四品至三品的官阶,他手下有这样的人么?他那些培养出来嫡系子弟最高的仍旧在七八品上转悠,还没能形成气候,而严均又万万不可能动,这种捉襟见肘的窘迫时刻提醒着他,在政坛上,他仍旧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就在他准备和大理使团一起动身的前一天,来自京城的一封急信却让他大为意外。信是京城的英娘写来的,内容很简单,赵挺之和蔡京突生嫌隙!消息出自赵家的准媳妇李清照,虽然是无心之词,但英娘却记在了心里。

“赵挺之和蔡京有隙?”高俅反反复复地琢磨着信中的那句话,心中颇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赵挺之这个人两面三刀他当然清楚,但他更记得,在蔡京在徽宗年间第一次执政的时候,赵挺之可是牢牢抱着对方的大腿,顺利地在政事堂中站稳了脚跟,后来是在羽翼丰满的情况下才踢开了蔡京准备单干,结果却被蔡京算计得黯然下台。如今蔡京虽然没有那种强势,但好歹是处于上升期,赵挺之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会笨到和对方作对?

“不管了,他们要斗也是好事,赵挺之这个家伙总比蔡京好对付一些,当初在京城时虽然只是若即若离,但如果在紧要关头拉一把,说不定也是一杆枪。”

打定了主意之后,高俅便命人招来了吴广元和金坚。这两个人经验阅历都极其丰富,做起事来手段老到,正是他需要的那种幕僚,如今回京在即,唯一的顾虑就是那一点心结,因此他不得不在此时一一了断。

“恭喜大人,若是我没猜错,大人回京之后便要大用了!”吴广元喜笑颜开地拱手道贺,“我大宋向来最看资历,大人刚刚年过三十便能入政事堂,真可谓是开一代之先河!”

“圣上和大人相知相得,况且又都是年富力强,正可一扫我大宋朝堂颓势!”金坚也是有些愤世嫉俗的,此时矛头似乎隐隐之中另有所指,“圣上如今最欣赏的就是年轻才俊,也该让老人挪一挪位置了。”

“正夫这句话虽然诚实,但未免偏激了一些。”高俅心中一宽,稍稍斟酌了一会言辞,脸色随之一正。“二位也跟随我有些时日了,所以有些话我也想敞开说清楚。如今韩相和曾相先后罢相,朝中格局可以说是经历了一场莫大的变革,其中变数我就是不说两位也该清楚。你们是蔡学士荐给我的,蔡学士如今重回朝中,而我回京之后,难免会因政见不同而有所分歧,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有个准备。”

对面的两人都是积年的人精,一愣之后立刻双双领悟了其中的意思。权贵之间相互荐人本是极为普通的事,但是,在幕僚这一点上就相当谨慎了。政敌之间固然可以互荐童仆,但却绝不可能互荐幕僚,试想谁敢用一个敌人推荐的幕僚为自己谋画,这不是找死么?所以,在当初蔡京将他们推荐给高俅的时候,他们心里自然是认为蔡京和高俅在私底下是一路的。

“原来这两位主儿竟不是一路的,也难怪,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都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哪个为主都能独霸朝堂数十年,以前韩曾在的时候还可以融洽相处,现在怎么可能不争?”吴广元心中飞速转过一个念头,然后深深一揖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人既然视我为腹心,今后我自当尽心竭力为大人谋划!”

这算是表明态度了,高俅微微点了点头:“那今后就要辛苦吴老了。”

金坚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更长时间。“大人,蔡学士自熙宁年间便得神宗皇帝任用,沉浮宦途数十年,根基非同小可,此番重新得用便是旧日亲朋运作的结果。依我愚见,非到万不得已,大人还是不要和蔡学士发生正面冲突为佳。毕竟,大人圣眷虽好,但时日太短。”

吴广元连忙附和道:“正夫所言也正是我想说的,朝堂不是西南一地,还请大人今后更节制一些。”

“难得你们如此为我着想。”一瞬间的惊讶过后,高俅立刻品出了对方的苦心。看来,连他们都这么想,那么自己将来的路就更需谨慎了。

第二十六章 众环伺虎视眈眈

曾布的落职自然是在朝堂上激起了轩然大波,在不少冷眼旁观的人看来,曾韩相争,最后却是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端得是好笑得紧。不过,曾布在面君辞行之后回到府中时却忧色全消,无论家人朋友怎么询问都不肯多言,一时让旁人费解到了极点。但不久之后,皇帝的一道旨令便让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高俅要回朝了。

但凡在朝任官时间长的朝臣都知道,高曾一向俨然为一体,密不可分。早在元符末年,高俅还是区区端王府翊善的时候,便和曾布走得很近,而赵佶登基之后,高俅固然是飞黄腾达如日中天,却始终要买几分曾布的面子。区区一个大理使团自然用不着高俅这个安抚使一起千里迢迢地跟着回来,既然如此,赵佶这道旨意的其中深意便很值得商榷了。

然而这几日,自新君登基以来便一直门庭若市的赵府却有些冷清的迹象。自从卸了御史中丞之职而进身副相以来,赵挺之一直对上头那两个位子虎视眈眈,因此即便在曾布面前唯唯诺诺,暗地里却一直在使劲。在蔡京回朝之后,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可能要大用,所以没少下功夫。可是,几天前突如其来的一道弹劾却把他打懵了。

弹劾的奏疏相当简单,无非是说他阴结曾布构陷无辜之类的老话,但其中有一条却是触目惊心,即在任御史中丞期间听曾布指使弹劾朝臣,逾越台长本分。若是说其他罪名他还能够安然度过的话,那这一条无疑是君王大忌。须知大宋向有惯例,宰相的亲属和宰相推荐的人不得为台长,为的就是担心宰相控制御史台,如今别人把这一天扔了出来,无疑是有心要打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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