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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24)

“这……”虽然被澄心挑逗得心猿意马,但高俅心中总有一种不妥当的感觉。衡量再三,想到对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他终究还是点头答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临出门时,澄心却先和刘安窃窃私语了几句,见店堂内没有外人,周围也无人窥伺之后她才让高俅和自己一同登上了马车。这次出行,澄心并未有婢女随侍,四个从人都在外面扈从,车厢中只有男女两人,这不免生出了一种孤男寡女独处的尴尬。

“怎么,高公子觉得和澄心同乘一车有失身份吗?”澄心楚楚可怜地靠上前来,半真半假地问道,“当年朱雀门高二郎一脚蹴鞠绝技名冠四方,听说他风流倜傥留情无数,妾身只闻其名却未曾得见。想不到真正的高二郎却守礼至此,真是令妾身大为震惊呢!”

高俅起初还只是认为这个花中行首在开玩笑,听到后来不由冷汗淋漓。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汴京享有盛名的澄心竟会摸透了自己以前的底细,此女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只凭一个名字知道这么多?心乱如麻的他只得小心翼翼敷衍了两句,再也不敢小觑半分。

不过,澄心的试探点到为止,此后的足足一刻钟里,她再也没有说半个字,目光也始终流连在窗外,仿佛忘记了车厢中还有旁人。

百无聊赖的高俅也只得借着浏览外界风景打发时间,谁料马车行至思幽小筑时却过其门而不入,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在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处停下。御者下车轻叩了几下门之后,一个青衣小婢匆匆匆匆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把一群人引进了一个幽雅的花园。

几经周折,又一个蓝衣小婢侍奉澄心去里间更衣,而青衣婢女则把高俅引至了一间装饰古朴的房间中,随即躬身告退。

眼见四周无人,高俅心情稍定,这才打量起四周的陈设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靠窗的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而书架上一摞摞的书堆得老高,他略略翻了几本,其中甚至有司马迁的史记,看得他心中暗叹。不仅如此,墙上的字画也不见什么仕女图,除了水墨山水便是诗词题字,令人一望而豁然开朗。靠墙的红木大床上悬挂着一顶水墨绫帐,赫然给人一种清新素雅的感觉。

“怎么,妾身这房间还入得高公子法眼么?”随着一声柔媚的话语,澄心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了门口,身后并无半人相随,“妾身这里虽也有来往的客人,但第一次来就能应邀进入此地的,高公子还是头一个。”

打定了主意继续周旋,高俅脸上的局促之色顿时无影无踪。他大大方方地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突然转过了身子,环抱双手调笑道:“既如此,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荣幸之至?不过,姑娘把书房设在香闺之中,难道就不怕墨香之气和脂粉之气无法调和么?”

“难道高公子就认为妾身必得枕着男人才能入睡?”澄心针锋相对地反击道,脸上突然现出了浓浓的讥诮之意,“据苏三公子所说,高公子虽不以诗词见长,却时常能够偶得几句四座皆惊的词句,不知今日能否让澄心见识一下?”

高俅见此女机锋如此厉害,哪敢其面前多做卖弄,正要出言推辞时,刚刚见过的那个青衣婢女却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脸色极为慌张。“小姐,小姐!那位宋公子又来了,外边没人拦得住他,他……”

“知道了,你先退下,务必让他们阻上一阻!”澄心脸上掠过一丝惊怒之色,厉声斥退了侍女后,她一把抓起了高俅的袍袖,一字一句地道,“公子可相信我?”

高俅见始终她如此做作,心中疑心更重,但面上却只得点头道:“自然相信!”

澄心一手拉开一个柜子,三两下搬空了里面的东西,又撕下了一幅画,这才露出了一个足以容下两人的暗格。“外边那人非同小可,我今天又不知道他会来,所以只得让你先在这里避一避。”她见高俅还在那里犹豫,脸色不由变得铁青,“若是你还要性命就动作快一点,别以为你交游广阔就可以肆无忌惮,否则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

被人这么一说,高俅的豪气反倒上来了,毕竟,今次是澄心将自己请来的,如今此女又因为什么老相好而要遮遮掩掩,自己如若还任人摆布,岂不是完全失了尊严?因此,不论澄心在旁边怎么催促,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你……”气急败坏的澄心狠狠瞪了高俅一眼,耳听那上楼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只能一跺脚匆匆迎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撂下了一句重话,“若是到时出了事情,别怪我没提醒你!”

第二十六章 惊闻隐情

虽然在澄心面前做足了满不在乎的模样,但高俅心中却着实好奇。那一日偶遇澄心之后,他也曾经私底下问过王晋卿,因此也知道这位风月场上的花魁行首在汴京风头之盛,若是寻常王公贵戚,决不至于让她做出这样一幅姿态。思量再三,他悄悄靠近了门口,想要借机一睹来人的真面目。

“你们全都退下!”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畔,从声音来看,那人虽然比自己还年轻,却似乎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人,言语中渗透着一种无声的威严。高俅连忙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着华服,背后跟着七八个面无表情的随从,此时,那些随从闻言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下了楼梯,而思幽小筑的一群婢仆却仍旧诚惶诚恐地侍立在周围,一个个全都拿眼睛瞟着澄心。

“宋公子都已经发话了,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下去?”澄心大发娇嗔地赶走了自己的人,这才神情慵懒地迎了上去,“这么多天不来看人家,一来就是火烧火燎的,怎么,连让妾身更衣待客的机会都不给么?”

“你不用更衣就是个小妖精,若让你更衣了那还得了?”青年男子一把揽过佳人的纤腰,用指尖挑逗似的挟住了澄心圆润的下巴,俯首重重吻了上去。良久,他才意犹未尽地抬起了头,很是遗憾地道,“可惜老太太还没死,否则我名正言顺地把你接进去,就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了!”

“圣上,您就莫要调笑妾身了,哪怕是太皇太后真的故去,宫中尚有太后太妃管教,朝中尚有无数大臣辅佐,谁会容得堂堂天子官家把妾身这么一个青楼女子放在宫里?”眼见周围再无闲杂人等,澄心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两分,原本就软若无骨的身子更是如同水蛇似的缠着那人不放。

此时此刻,高俅终于弄明白了事情始末,浑身上下冰寒一片。怪不得澄心语气不安神情惶急,怪不得口口声声让自己看顾性命,原来外面那人竟是这样了不得的身份。天哪,原来宋朝除了那位道君皇帝之外,前头还有一个流连青楼楚馆的,甚至还搭上了风月头牌。自己竟在无心无意的情况下和哲宗赵煦的禁脔搭上了关系,这不是找死么?

他再也顾不得外边两人在说些什么了,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干脆逃出去,被赵煦撞见就只有死路一条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得罪了这个善于政治报复的天子,别说他的造皇大计,怕是赵煦震怒之下,所有和自己相识的人都会被扫进去。怎么办,究竟怎么办?

惊慌失措的高球先是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了窗边,但偷眼一瞧,只见下面花园中四处都是明哨暗探,侍卫随从密布,眼见跳窗逃走是不可能了。情急之下,他又想到了刚才那个柜子,可是,澄心虽然取出了所有东西,但自己要爬进去很难不发出响动,万一惊扰了赵煦,那就绝了最后一丝逃生之路。终于,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张宽敞的大床上。

耳听外间谈话声越来越清晰,他来不及多做考虑,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床边,一撩帷幔就钻进了床底下。他才刚刚贴墙藏好,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过后,赵煦和澄心就进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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