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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255)

说完这些,他似乎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突然笑着问道:“对了,朕只让你在西南待了一年便忙不迭地把你调了回来,让你的所有后手都没法用到实处。川陕四路关乎整个西南的局势,而且大理那边也需要人接洽,你认为派谁去最合适?”

这件事情高俅一路都在考虑,甚至还向京城的宗汉宗泽兄弟讨过主意,最后愕然发觉,似乎只有那个两面三刀的赵挺之能够顶一阵子。只要赵挺之能够在西南待上一两年,他就能够腾出手来将自己的班底往上挪一挪秩位,只是,这又怎么好明言?

“圣上可有人选?”

“蜀郡乃是要地,却一向被人认为是苦缺,这正是朕为之伤脑筋的原因。不过,前几日赵挺之单独见朕的时候,曾经隐约流露出请郡的意向,朕还没有想好是否准他。前时钱遹曾经弹劾过他,按理他确实应该外放,只不过……”

高俅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由琢磨起了赵挺之的用心。自己请郡总比罢斥要体面得多,赵挺之既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而得罪了蔡京,那先退避一时是最好的办法,这样至少还能谋到一个好地方。只是,赵挺之和蔡京的嫌隙究竟是真是假?

权衡良久,他还是点点头道:“若是赵右丞想要请郡,着他守蜀郡确实可行。只是圣上也需征询他的意见,否则若是他认为西南偏远则不美了。”

“唔,就照你的意思办!”既然定了此事,赵佶也觉得心安,马上就转过了话题,“你这一番出外归来,一是平定了赵谂之乱,二是带来了大理使团,三是让西南平安无事,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有了外官的资历。虽然时限太短,但是朕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政事堂的空缺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你倒是说说,尚书左仆射一职应该由何人担当?”

终于来了!高俅心知肚明以自己的资历入政事堂便多有不易,更清楚这个职位总是要属于外人的,可是,尚书左仆射乃是首相,让他硬生生地把这个职位推给蔡京,他却心有不甘。而赵佶之所以急着调他回来,其中不免有一点制衡的意思。终于,他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非常时刻,总该有所让步的。

数日后,赵佶下旨,以赵挺之为资政殿学士,出知成都府。未几,拜蔡京为尚书右仆射,进中书侍郎;任高俅为尚书右丞,进门下侍郎,尚书左仆射之职却依旧空悬。至此,政事堂的变迁可谓是尘埃初定,若无意外的话,尚书左仆射之职最终铁定会落在蔡京身上,然而,最终究竟鹿死谁手却未必可知。

在一片不可知的变数之中,崇宁元年渐渐入了尾声。

第七卷 都堂新贵

第一章 上京城故地重游

隆冬的北国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几乎处处可见茫茫大雪,其中不乏冻饿而死在路边的贫民。尽管如此,这丝毫没有阻挡辽主耶律延禧狩猎的兴致,整个乾统二年(宋崇宁元年),他几乎都是在四时狩猎中度过,一应国政也大多交给了臣下处理。

高明抵达上京的时候正是十一月,他一路行来但见佛寺无数,心中暗自嗟叹。在定居高府之前,他几乎是成年累月地在外游荡,北至辽国,西至吐蕃,南至大理几乎全都去过,因此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契丹语,所受盘查便比寻常商人少多了。

上京虽然是辽国皇都,更号称辽国第一京,建有规模浩大的皇城,但是,辽主一般并不留在这里,而是四时捺钵巡幸在外,皇都和五京只是宰相以下官僚处理政务,尤其是汉民政务的地方,因此亦仿照汉人用留守制度。

当他投宿在上京一家客栈之后,却从掌柜那里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上京最近不太平,一到夜间便有盗贼四处作案,甚至把贼手伸到了皇城里面!若是换作从前,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戒备森严的皇都竟会发生这样的闹剧,直到当天夜间他听到外间传来的大呼小叫时,这才不得不信。

他住的这间临街客房正好可以俯瞰街头所有情况,因此他推开窗子便看见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手持火把急速驰过,嘴里大呼小叫谩骂不已,那明亮的火把几乎把整个街道照耀得犹如白昼。紧接着,这些军士便挨家挨户地敲门搜查,他们这家客栈也未得幸免,所幸他早已藏好了金银盘缠,这才免去了一番口舌。足足闹腾了大半个时辰,这些军士方才怏怏离去,显而易见是落得一场空,连贼人的影子都没有捞到。

“这还让不让我们做生意了!成天这么一惊一乍的,也没见他们捞到贼人半根毫毛,可坏了我多少生意!”

经营客栈的是一个久居北地的汉人,大队人马一撤,他便在那里骂骂咧咧抱怨开了。一见高明下楼,他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客官,我早先就对你说过了,这不,他们已经走了,你大可补一个回笼觉!”

“掌柜,这样的情势持续多久了?”高明装出一副恼火的样子,满脸不耐烦地问道,“若是天天这么折腾,谁能受得了?”

“唉,自十一月起头就开始了,官兵设伏好几次都没逮到人,贼人也就越发嚣张,听说前几日还到皇宫里偷了什么东西!”说到这里,掌柜不由露出了几分神秘,左右看看没有外人,这才低声透露道,“这只是小拨来探路的,这些天,上京所有城门都严加盘查,听说在周围一带流窜的巨匪要到上京来捞一票大的,所以留守副留守都紧张的不得了,天天就这么折腾,哪里管什么扰民不扰民!”

“原来如此。”高明微微点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横竖我只是到这里拜访朋友,逗留个几天也就走了,管他什么巨匪,反正和我无关!”他说着便打了个呵欠,转身上楼去了。能够打听到这些就足够了,能够在上京开客栈的大多和官面上的人物有牵连,若是再深入难免引人怀疑,他可不认为这些久居辽地的汉人还会对大宋抱有什么忠诚。

回到客房,他一脱鞋子往床上一躺,认真思量了起来。离开西南的时候,高俅正准备动身上京,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加官晋爵了。他这一趟辽国之行一来是为了拜访一位旧友,二来则是准备往黑山白水的女直诸部走一遭。他曾经不止一次听高俅提过要提防女直,却始终对此抱有怀疑,须知辽国雄据北边已经有将近两百年,岂是小小女直可以倾覆的?不过,在高府待了将近十年后,他深知高俅的某些话比谶语还要灵验,因此并不敢小看此行的最大目标。

次日一大清早,高明换了一身衣服便施施然出了门。虽说十几年没来上京,但是道路格局却没有多大变化,他一边闲逛一边找路,约摸小半个时辰便找到了地头。只是,看着面前这座破落不堪的院落,他颇有些难以置信。辽国向来崇武,他这个故友也是武艺不凡之辈,一向靠教授武艺为生,上次来的时候日子还过得颇为滋润,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田地?

推开那扇朽木一般的院门,但见小院中尽是破砖烂瓦,他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他连忙回过了头。

“你是谁?”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衣皮帽虽然老旧,却显得分外整齐。他警惕地盯着高明,目光中显露出了深重的敌意。

“杨大哥可是住在这里?”

“不知道。”少年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随即转身就走,“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早就没人住了!”

“站住!”高明伸手就往少年的臂膀抓去,不料想对方沉腰下肩反身高起一脚,竟是势大力沉。他却没有正面迎下,而是用左掌边缘在少年那飞来的右脚上轻轻一拨,带偏了方向的同时又卸下了力道,与此同时右掌仍按照前势抓实了对方的肩头。直到锁住少年肩胛骨时,他才感到一阵惊讶,那种滑不溜手的感觉,像极了自己的拿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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