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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256)

“你想干什么,再不松手我要叫人了!”少年终究阅历浅薄,大骇之下连忙色厉内荏地大叫道,“快放了我!”

“慕峰侄儿,我说是谁居然会我那水蛇似的功夫,敢情你义父将我的这点心得都传给了你!”高明终于想起老友当初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不由松手大笑道,“只不过你碰到了我,这班门弄斧四个字就坐实了!”

杨慕峰抚摸着发麻的肩膀,听到最后一句时立刻抬起了头,眼睛中射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你……你是明叔!”

“小家伙,刚才居然敢骗我!”高明没好气地在少年头上敲了一记,这才问道,“对了,杨大哥人呢,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见杨慕峰脸色灰白,他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大哥武艺高强,难道还有人敢惹他?”

“义父……义父两年前就死了!”杨慕峰黯然说道,脸上浮现出了深重的恨意,“若是单枪匹马,义父当然不会输给任何人,可是……可是那个萧芷因……”

“萧芷因?”高明顿时一愣,不禁有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他是辽国权贵,大哥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两年前,他慕名而来想请义父到他的王府担任武术教习,义父却婉言谢绝,最后忍不住骚扰而躲避到了城外,谁知最后还是被萧芷因找到。因为有我在身边,义父投鼠忌器下不得不接受王府高手的挑战。结果他连赢了八场,最后一场却因为气力不济而受了重伤,在病榻上挣扎了两个月就去世了。”杨慕峰越说越平静,但眸子中的仇恨却根本无法掩饰。“我葬了他之后便一直在城外居住,但经常回到这里看看,即使再艰苦,我也不会卖掉义父的房子,因为我要记住这个血海深仇!”

“好有志气的孩子!”高明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心中却有颇多愧疚。杨慕峰的义父杨杰是他的故交,早年因在宋地一怒之下犯了人命案,不得不逃到辽国以教授武艺为生,至此便再未踏进中原一步。而杨杰虽然武艺高超,却一直只是在汉人中间厮混,从来不肯与权贵结交,他上一次来辽国的时候便劝这故友敛息锋芒,谁料却仍旧有这样的结局。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利用高俅的力量把人接回来。

“慕峰,你想不想回大宋?”

“大宋?”杨慕峰自从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居住在上京,他只听那些汉人说过南方还有一个富饶的大宋,却始终不得一见,此时听高明提起不由意动。但最终,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人家说南边的宋人秉性积弱,拉不得弓骑不得马,只以读书为荣以从军习武为耻,义父这样的人不就是被逼得背井离乡么?我不回去,回去之后就更没有机会报仇了!”

听到一个半大孩子的口中吐出如此犀利的评语,高明不得不摇头叹息。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在那个侠以武犯禁的体制下,武人从来就是不安定因素,投军必先刺字,就连狄青那样的大将,还不是因为被人排斥而郁郁而终?眼见气氛越来越沉郁,他连忙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赶出了脑海,重重拍了拍杨慕峰的肩膀。

“好小子,人小志大,你倒说说,萧芷因如今手掌重权,你只枪匹马的,拿什么和他斗?你总不会仿效古代的专诸聂政逞匹夫之勇而去行刺吧?”

“当然不是!”杨慕峰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曾经上过五年学堂,记得老师曾经说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明叔,你不住在上京,所以不觉得,民间早有童谣传唱,享国二百余,霸业如灰灭,我就不信这强辽会永远不灭!”

第二章 福宁殿官家说亲

就在高明将杨慕峰接到客栈中同住后不久,愈演愈烈的盗祸终于发展到了极致。

那根本不是什么小股流窜的盗匪,而是浩浩荡荡千余人,在首领赵钟格的带领下,上京城门竟在猝不及防下全然失守,大街上乱成一团。高明嘱咐杨慕峰在客栈守候之后,自己亲自衔尾追踪,竟发现这伙人的目标直指皇城。

于是,那昔日黎民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辽国皇宫就这么遭了殃,盗匪们可不管什么雕梁画栋无双景致,但见像是藏有财物的地方就一哄而入进行砸抢,末了还抢了数名年轻宫女。高明趁乱也捞了几件看似不起眼的珍玩,心中大呼刺激,若不是担心盘查森严,怕是他还要顺手牵羊一回。混在盗匪中间出了皇宫之后,他又悄悄溜回了客栈,心中不无惋惜。若不是那些绝密资料都不在皇宫中,他铁定顺便放一场火将这些东西一焚而尽。

大乱后的上京一时间失去了往日的繁华,皇城遭劫的同时,平民百姓也同样受到了波及,不仅有多处房屋被烧毁,而且还有不少人受到了深重损失,尤其是那些金银铺等交易值钱商品的旺铺。不仅如此,多达数百人的死伤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一时间,街头巷尾尽皆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官府出了榜文,说是那些贼党已经被全数擒获,所抢的东西也都缴获了回来!”

出去打探消息的高明很快回转了来,他生得既不起眼,又能说一口流利的契丹话,因此反而比杨慕峰这个本地人更加方便。他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这才冷笑了一声:“这已经是马后炮了,在摸清了那些盗匪的底细后,以举国之力对付他们自然是轻而易举。只不过居然要惊动堂堂副留守大人亲自在后追捕,还不幸右臂中箭,真不知道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

“辽国如今仍然称得上兵强马壮,只是那些在位的官员全都是酒囊饭袋而已。”杨慕峰因萧芷因的关系,早就恨上了所有当官的,此时更是嗤之以鼻。“明叔,既然风声松了,我也不想再待在上京,不如就此……”

“你小子怎么和你义父说话一个样,都是直来直去的不知道转圜?”高明几乎一口茶喷出来,没好气地答道,“我这次来确实不止是为了你义父,但他既然人不在了,我总要去吊祭一番。除此之外,我还想到女直诸部去走一趟,怎么样,你这么小年纪总不成一天到晚闭门不出,跟我一起走一趟怎么样?”

“真的?”杨慕峰终究还是少年心性,一听此话顿时大喜过望,“好,我跟明叔你一起去!”

这一老一少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战争的阴云也同样笼罩在女直人的头顶。

上京盗祸的消息自然经由各种渠道传回了大宋京城,然而,朝堂君臣对此并没有多少关切。毕竟,无论是准布攻扰辽边境还是上京盗祸都只不过是些许小患,对于诺大的辽国来说算不了什么。与之相比,倒是十月间开始闹腾起来的萧海里之乱更值得他们注意。

此时,在福宁殿后殿中,蔡京、高俅、严均三人便站在赵佶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那一幅囊括辽国、吐蕃和西夏的地图。此乃神宗年间藏在宫中的珍物,就连枢密院中的地图也是以这幅图为蓝本,一旦有变,君主便会令人在此基础上加以改制,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最全的地图。

“据报,萧海里逃到女直去了。”赵佶转过身缓步向外走去,三名臣子连忙跟在后面。“此人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原本是削职议罪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他偏偏要拉起大旗谋反,还准备与女直诸部结盟。凭他那些人马,怕是辽主随便派出一员将领就能够手到擒来吧?”

见赵佶在御座上坐下,高俅只是略一沉吟便摇头道:“圣上,只怕萧海里未必这么快束手。他手下虽然少,但都是亡命之徒,被拿住只会是死路一条,所以无不奋勇效命。再说他已经逃窜到女直那边,若是女直人不出兵和辽人合击,只怕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他。”

“哦,伯章居然这么看得起这个人?”这些天朝堂逐渐恢复了往日平静,赵佶的心情自然而然好了起来,“均达,你在枢密院北面房多年,你认为此战结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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