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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299)

高俅听蔡京说得离谱,只得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才不偏不倚地道:“圣上,西北之事我们于朝中自然不如王处道等人看得清楚,是否要招纳仁多保忠不如从长计议。依臣看来,西征大军攻青唐在即,此时设法招纳并不是最佳时机。西夏只需数千军马,便能掠渭、延、庆三州,于我军有害无利,不如下青唐之后再议。”

童贯和高俅的先后反对顿时让赵佶满腔兴致无影无踪,沉吟片刻,他便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光得他一人之力,确实于事无补。也罢,此事就如此吧!”他扫了童贯一眼,又吩咐道,“马上就是十二月,你也不可在京城多留,及早回熙州去才是正经!”

“卑臣遵旨!”

三人退出文德殿之后,蔡京方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俅,语带双关地道:“伯章,要真的等到下了青唐,恐怕夏人大军就已经近了,说不定领军的就是仁多保忠。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啊!”言罢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径直去了。

童贯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蔡京的深重敌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他虽然建立了军功,但手上并无半点军权,倘若真的和蔡京交恶,那吃亏的始终是自己。想到这里,他只能抓牢身边那根救命稻草,故作委屈地说道:“高相,我刚才在圣驾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为何蔡相如此不服?不是我胡言乱语,招纳仁多保忠必定引起大乱,这话王帅也曾经说过。”

高俅见童贯作势,心中暗觉好笑,不过既然是王厚的话,那招纳仁多保忠就有七八分可能失败,毕竟,王厚对于西北军事总比自己这些纸上谈兵的专家要来得精通。

“你放心,朝廷决计不会让你们贸然招纳仁多保忠,不仅如此,倘若可能,你们还要尽力不招惹西夏。须知西夏早在元符年间就向我朝称臣,只要不给他们借口,他们也不能贸然进兵,而辽国更不能轻言干涉,你懂了么?”

“高相放心,我明白了!”童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拱拱手便匆忙离开。

高俅望着灰蒙蒙飘着雪花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下了湟州鄯州廊州,和西夏的战幕就要拉开了,这才是真正你死我活的绞肉机!”

他了解那一段童贯的所谓“辉煌”历史,带领数十万西军打得志向高昂的李乾顺屡屡求助于辽国,甚至不得不上书求和。但是,最终那个胜利的结果对于大宋并没有好处。十几年的对夏战争,不仅耗费了大量军费,拖垮了整个陕西和大半个四川,让民众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还间接导致了之后作出的联金攻辽的错误判断。

要打西夏人就得攻其七寸,不仅要大量消灭其战斗力,而且还应该把他们放牧的牛羊马全都掠夺过来,还应该鼓动羌人一起进攻。而一但达成和议,不是要继续赐给西夏多少岁赐,而是向其勒索多少赔款,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听说王厚利用这一次和青唐王子议和的机会要了五百匹战马,胆子还是太小了!

新上台的生女真节度使乌雅束已经接受了大宋的帮助,运去的一船兵器换来的是满满一船人参等女真特产,甚至还有十二匹骏马。对于大宋来说,这非但不是一笔吃亏的援助,而是一笔赚大钱的生意,其盈利甚至大于万贯。对于原本担心援助女真花费太大的赵佶来说,这应该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这种情形最多只能持续两到三年。三年之内,一定要挑起女真和辽国之间的争斗,这样,大宋才不必担心北边的契丹人而安心地对西夏作战。相信这场提前了将近十年的战争,一定会带来不同寻常的结果!

坚冰,终有一天会融化的!

第八卷 诸国博弈

第一章 三路大军进宗哥

虽然已经是三月初春,但熙州依旧是春寒料峭,大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愈发令人感到刺痛不已。如同去岁一样,整个熙州正处在大战前的准备期,四处可见戎装将士来回巡逻,熙河经略司行辕更是守备森严,闲杂人等根本别想靠近半步。

童贯自京城回到熙州也已经有一个月了,由于在京城受到了赵佶的告诫,因此他在诸般行事上更加小心谨慎,丝毫不敢僭越。凡事只要王厚点头,他便必定附和赞成,这自然使得王厚在众多措置上得心应手不复掣肘。安抚诸羌整军备战,所有事宜都在预计的时间里完成得妥妥贴贴。

月中,十余万大军便从熙州进发,一路所经堡寨,王厚都遣亲兵一一查看,细致之处令众将大为感佩。四月初,大军终于抵达了湟州。前来迎接的除了知湟州高永年之外,还有都大茶马司提举程之邵。

安顿好了军马,王厚循例召集诸将议事,将早就有了腹案的任命一一下达。

“既然要出兵收复鄯州廊州,则首先需要提防夏人骚扰湟州兰州边境!”王厚指着面前的沙盘,脸色异常严肃,“夏人虽然和如今的青唐王子谿赊罗撒不睦,但事关大局,难保他们不会发兵援助青唐,不可不防。”他说着便抬起头来扫视着面前诸将,沉声下令道:“知通远军潘逢权领湟州,知会州姚师闵权领兰州,控御夏国边境;知河州刘仲武统制兵将驻安强寨,扼守往来道路。”

“得令!”

三人连忙起立,行过军礼后一一接过军令。虽然不得参与西征便少了一份功劳,但是,前方战事如何取决于后方是否稳固,他们既然领命驻守后方,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王厚微微颔首,这才对身旁的高永年道:“此次仍由永年统制诸路藩汉兵马随行,大军的侧翼就交给你了!”他说着便瞟向了另一边的兰州知州张诫,“由知兰州张诫为同统制,一同出兵西征!”

“王帅放心!”高永年爽朗地一笑,重重点了点头。

“遵令!”早在听到由姚师闵权领兰州的时候,张诫就知道自己在此次西征之列,自然是极为欣喜,此刻连忙欠身接过了军令。

分配完任务之后,王厚便用炯炯目光凝视着面前众将,一字一句地喝道:“此次出兵鄯廊,圣上寄予厚望,还望诸位能够同心协力,共建不世之功!”

“愿随王帅建功!”

摒去众将之后,王厚便对一旁的程之邵笑道:“程大人移步湟州不到一年,便得战马五千余,钱粮不计其数,怪不得圣上连连嘉奖!”他当然知道程之邵和高俅关系非比寻常,此番进驻之后又发现诸多军需早已齐备,自然是大喜过望,又怎会吝惜几句恭维。

“哪里,能够为朝廷开疆定边有所贡献,我这老朽之身当然不会落于人后!”程之邵客气地拱了拱手,脸色倏然一正,“如今军需皆已齐备,我在这里预祝王帅马到成功!”

望着程之邵离去的背影,王厚顿觉百感交集。年过五十却仍旧奔波劳碌,秩位不高却无丝毫抱怨,如此风骨的官员他已经是经久未见了。感慨归感慨,想到诸将之间弥漫着的轻敌情绪,他仍旧感到忧心忡忡。以他的经验自然看得出来,自从上次一战下了湟州之后,大多数将领都认为羌人不足为惧,更有人乐观地估计此次谿赊罗撒会不战而降。

“道夫,你可认为能够轻取青唐?”

正在发怔的童贯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这才恍过神来,略一沉吟便摇了摇头:“此次大军克复青唐是一定的,但是胜有大胜和惨胜,如果一味轻敌,恐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胜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些统兵将领说什么直接合兵攻青唐,不过是和上次一路攻湟州一样。王帅若有定计,那就不用理他们!”

王厚闻言莞尔,和童贯共事这一年多来,主帅监军相处颇为融洽,因此童贯的态度他早就预料到了。“有你这个监军的支持,他们自然无话可说!”

翌日的军议上,王厚先让众将各抒己见,见大多数人都认为该合兵一路直下青唐,他不由在心中暗自摇头,末了才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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