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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443)

朝廷在西北取得了空前战果,而辽国也被女真拖住无法抽身,他甚至听说,朝中还有大臣建议联合女真攻夺辽国,以报当年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拱手送给辽主之仇。然而,那些人哪里知道,大宋和辽国平安共处了上百年,彼此底线都摸得一清二楚,若是突然为小小女真而破坏了多年合约,那么,将来谁又能够担保女真不会趁胜觊觎中原?

“爹爹终究只是一个右文殿修撰!”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十几年了,若是别人,哪怕是年年磨勘,怕也不止是止步于此,而父亲生性谨小慎微,从来不肯结交权贵,故而每每不得升转。谨慎是好事,但是,若是事事畏首畏尾,何来做大事的气魄,又何以让人刮目相看,何以让百官同僚敬服?他甚至感到,朝中能够勉强维持着一丝正气,都是几个台谏的作用。

机会他这一次是争取到了,尽管只在高俅的奏折上带过了一笔,但是,无锡奇石案毕竟只是发生在江南一隅的小事,能够上达天听便是靠了高俅的奏疏,他已经算有了莫大的运道。而现如今高俅对他颇为信任,甚至曾经在他面前隐隐提过如若有功,可以在赵佶面前保举他一个出身,这更是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他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当然不需要这种御赐出身,但是,有这样的机缘,他的名字便可以让天子官家记住,三年之后的科举,兴许他就能够一举占得先机!

“赵鼎派人回去送了家书?”

听到高升的回报,高俅不禁哑然失笑。当然,这些进士到杭州已经有大半个月了,送一封家书回去也正常得很,而赵鼎听说乃是事母至孝的人,更是不可能对于接到京城的母亲不闻不问,只是,这个时机就很值得玩味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随手示意高升退下,紧接着又命人叫来管家高丰景询问了一番近日府中景况。最后,他方才让人去请来了英娘伊容白玲,可是等他把意思一说,三女全都愣了。

见三位佳人全都在那里脸色茫然,他不由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加重了语调说:“怎么,难道你们认为我说的有错?”

“高郎的心意我自然明白!”英娘终于回过了神,却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那两位公子都是当世俊杰,无论哪一个都是寻常女儿家梦寐以求的夫君。我只是觉得你实在是心急了一些,过了九月,蘅儿方才满十五岁,你如今就忙着张罗此事,莫非准备等她一及笄便许嫁?”

“我倒是觉得,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在外人看来笼络的迹象太强了。”伊容歪着头思考了一阵,突然摇摇头道,“那位李公子倒也罢了,毕竟是你在无锡与他有过知遇之恩的。可是,那位赵大人毕竟是进士,你这一次一共带了十三个进士南下,倘若厚此薄彼,别人会怎么想?要知道,此次跟你到杭州的可是还有一位状元!所以说,你即便真有此意,也得等到回京之后再议,这样,才不会为你招来闲话!”

“伊容,还是你想得周到!”高俅暗叹自己的私心表露得太过明显,伊容的提醒便犹如醍醐灌顶,让他突然醒悟了过来。没错,这两人的父母如今都在京城,要谈这些确实还早了些。再者,自己只有一个快到婚嫁之龄的侄女,真的要定下还免不了一番尴尬。

“人家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我怎么瞧着你像是宰相的侄女也愁嫁?”白玲也忍不住调笑了起来,脸色更是娇艳不可方物,“我倒是觉得中原的规矩奇怪了些,要是我们族里的贵人女儿,这夫婿可得自己选的!”

“好了好了,伊容和阿玲都说得对!”英娘连忙上前打圆场,又不着痕迹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蘅儿都是还有父母的,这种大事不说一声总是不行的,就是公公那里,也得再打一个招呼。就是蘅儿,如今也是大姑娘,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也得先去问问她的口气,免得他日她有什么怨言。总而言之,此寺你既然提了,接下来的料理就交给我们女人好了!”

“好,好,全都依你们!”高俅笑着朝三女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得意,“家有贤妻万事不愁,既然有你们做主,我还操什么心?”

第十一章 抵江南赠书为礼

和高俅一样,李清照也选择了一路坐船南下,毕竟,比起陆路的风尘劳顿来,坐船毕竟要惬意得多。在船上,她特意换了一身男子的文士服,这才毫无顾忌地凭栏远望,而那些船工无不见惯了富贵人家的做派,因此全都装聋作哑,倒是随身的几个家人使女时时刻刻都紧跟着,唯恐自家小姐出了什么差池。

此时,望着两岸景象,她不由低声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江南?”她生于济南,自幼随父亲居于汴京之中,从未看过江南景致,这一次坐船南下,虽然未曾在各处停泊上岸,但她也感觉到了一种和北地风光截然不同的水乡风情,心中的愁绪竟渐渐淡了。

父母的心意她这个当女儿的当然能够体会一二,无非想让她借着这一次的旅途散散心罢了。只是,心中的伤痕已然深重,又岂是区区一趟江南之旅就能够排解的?她摇头轻叹了一声,又想到了高嘉的笑颜,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丝微笑。那个孩子还真的像她小时候,但是,温婉乖巧的时候比任何人都像大家闺秀,而性子上来的时候却胆大包天肆无忌惮,真不知道英娘是如何教导这个女儿的。

鸣鹂已经在李清照身后站了许久,见自家小姐一会儿脸露愁容,一会儿却展颜一笑,心不由忧心忡忡。行前她早已得了老爷夫人的嘱咐,让她无论如何都看顾好小姐,可是,小姐在船上根本不怎么开口,若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硬生生地憋闷坏了?

“小姐!外面日头毒,你还是到船舱中休息一会吧!”

李清照随意一回头,见贴身使女的脸色不好,便微微一笑道:“船舱中又不透气,还是外面有些清风,就是站一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你还担心我跌下去不成?”

鸣鹂闻言大吃一惊,连忙撇清道:“小姐可不要胡思乱想,我哪里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日头太烈了些,小姐若是再下面站得太久,免不了会晒黑了,到了那时……”说到这里,她顿时住了嘴,心中后悔不迭,连连埋怨自己嘴笨。

“你呀,成天想这么多,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李清照却不以为忤,眉头一挑便不再发话,转头瞭望了好一阵,她才随口问道:“你去问问船工,既然过了崇德,还有多久才能到杭州?另外,把谦伯他们也叫来,我想再问问表叔家的事。”

七月末的杭州虽然没有了盛夏的暑气,但依旧是闷热难当,货运码头上的一群苦力挥汗如雨自不必说,就连一旁供客人上下的码头上也早已撑起了油布大伞。饶是如此,下头躲避的几个人仍然是满头大汗。寻常百姓早已是一身短打扮,但这些人却是个个捂着长袍,显而易见乃是殷实读书之家。

正当他们燥热难当的时候,一个随从模样的人突然嚷嚷道:“有船来了!”

“哦?”打头的年轻人神色一振,立刻举目张望,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兴奋。他姓陈,单名一个琛字,字出自江南望族陈家,今日正是按照父亲信上的时日前来接李清照的。他读书略有小成,却知道万万及不过这位表姐诗词,此次一别经年再次相见,自然颇有些激动。

见几个家人簇拥着男装打扮的李清照下了船,他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招呼道:“表姐,多年不见了!”

李清照含笑应了一声,见旁边马车上快步下来了好些仆妇,她不由心中感激:“子道,劳烦你费心了。此次要到你家叨扰不少时日,恐怕要给婶娘和你添不少麻烦。”

陈琛爽朗地一笑道:“表姐这是哪里话!你能够到杭州来,娘高兴还来不及,就是我也能够多多请教诗文,怎么会嫌麻烦?总而言之,你愿意住多久都成,只要不嫌我家简陋怠慢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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