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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587)

而朝中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推举了何执中作为迎亲使,率了一个规模不逊于辽国送亲团的队伍过去。之所以用了一个宰臣亲自前去迎亲,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这位庆安大长公主丰厚的嫁妆。据辽国送亲团先驱送来的消息,公主陪嫁共有银十万两,绢十万匹,竟是澶渊之盟岁贡的数目。冲着这份嫁妆面上,就有无数人闭上了嘴,甚至有人在计算这笔钱究竟该用在这么地方。

伊容白天去了一趟淑宁殿,晚上等高俅回来之后就在面前嘟囔了一句:“辽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说得也是,辽国如今自己就在打仗,用一句俗话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呢!”说这话的是白玲,她一边说一边掩口笑道,“要知道,这钱到时可全都落了大宋腰包,他们就不怕我们拿了这钱,异日再和他们作对?”

高俅之前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多的陪嫁,所以当消息传来之后着实迷惑了一阵。别看辽国动用了这么多兵员,但是,动用大军哪里不需要钱,光是钱粮,就足以让辽国国库负担沉重,再加上之前条约上说明的战马,更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确实奇怪得很,但朝中大多数人都只看到那丰厚的嫁妆,不曾去想他们为何这么做。”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对面的高嘉正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突然放下了筷子,“嘉儿,你最近便到宫里去添乱,就连郑贵妃和王贵妃也在那里担忧,就别说别人了。”

高嘉却在那里吐了吐舌头:“爹爹,你说晚了,今日圣上到宁丰堂去看两位公主,说是她们成日里太孤单了,要给她们找个伴,已经有旨让我在那里住几天!”

一句话说完,不单是高俅愣住了,就连英娘伊容白玲也是面面相觑。大宋诰命以及官宦千金进宫非常自由,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能在宫中留宿。而郡主公主的伴读女官则多半是在宫女中挑选,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即便是赵佶再偏爱这个小丫头,也不能把规矩都抛在脑后吧?这样的恩宠,外人会怎么议论?

“不单单是我,圣上已经把蔡爷爷的孙女也捎带上了,那位蔡小姐如今也只有九岁。”高嘉兴高采烈地又补充了一句,“圣上如今把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公主都放在了宁丰堂旁边的聚荷居,说是让公主们都有个伴,省得成日里孤单。”

对于赵佶的心血来潮,高俅已经体会了多次。若是从太子储君继位为帝的,大多数都曾经受过缜密的太子教育,所以对于规矩这种东西会看得很重。而赵佶恰恰缺失了这样的教育,所以才会很爽快地接受了各种各样的变革,甚至连很多死板的宫里规矩也一再置之不理——比如说,让后宫中出现两三个贵妃,四五个婉仪之类的事,之前从来就没有过。

思来想去,高俅不得不郑重吩咐一番:“嘉儿,不管圣上对你嘱咐了什么,不管郑贵妃王贵妃她们怎么说,你一定要记住一点,你始终是一个大臣的女儿,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凡事要掌握好一个度,你懂了吗?”

“爹爹放心,我心里有数!”高嘉回复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能够把我当作枪使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呢!”

确实,成日里只见高嘉耍过别人,还从没见过别人能耍得了自己这个宝贝千金的。望着高嘉那张笑脸,高俅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错觉,这个人小鬼大的精灵,似乎还有不少秘密呢!

第二十四章 送亲迎亲各奔忙

在辽国使团抵达河阴的时候,耶律燕一行也在大宋禁卫暗地护送下,悄悄离开了京城。须知若是让寻常百姓知道堂堂辽国公主居然一个人闯到了东京城,那沸沸扬扬的流言就休想止息了。若不是赵婧和赵芙知机地没有对外透露一个字,而良记金银铺又是高俅的产业,恐怕消息也不会捂得这么紧。

大宋迎亲使乃是尚书左丞何执中,辽国送亲使则是南府宰相张琳。这一桩婚事劳动两个宰相,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当然,两位都已经年过六旬的政坛宿老一见面便是针尖对麦芒,先是就如下的局势进行了一番辩论,最后才把话题转到了此次的亲事上。

由于本身就半处于被胁迫的立场,因此何执中的话自然异常尖锐,当着那群辽臣的面,他索性挑明,由于赵佶和已故王皇后夫妇情深,因此并不准备立后,而且不久之后便会册立储君。这一番话一出,包括张琳在内的四个辽国大臣却并未表现出应有的愤怒,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大宋天子既然对亡妻一往情深,两位太后想必能够体谅,再者,此次的婚姻旨在表示两国永结同好,并未有其他意思。”张琳慢条斯理地打起了官腔,“庆安大长公主乃是敝国故主的幼妹,如今已经到了婚嫁之龄,举国上下却无可配者,大宋天子英明神武,即使是能够嫁予为妃,也胜似与我国那些凡夫俗子婚配。”

这是什么话?何执中听得皱起了眉头,既然是和亲,辽国和宋国如今不管怎么说都是敌体,怎么会把一个身分尊贵的大长公主嫁过来,还能够放出这样的低姿态?想当初耶律余睹在这里的时候,似乎口口声声都要借着王皇后新丧的机会,把这位辽国公主扶上后位,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由于事关重大,因此蔡京对赵佶禀报的事情,除了当时在场的三人之外,其他人全都一无所知,何执中自然也被蒙在鼓里。当下他便含糊其辞地应了,一转身却立刻命人回京禀报,而得到这样的报告后,老谋深算的蔡京立刻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元长公端的是决胜于千里之外!”高俅在看过何执中的亲笔书信之后,也同样眼皮直跳,心中对那位辽国仁和太后的手段颇为佩服。大宋不是西夏,对于这种政治婚姻,提防绝不可能少,所以,耶律燕嫁入大宋,其象征意义远胜于实质意义,更不用说什么影响了。所以,辽国的目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达成——既不用担心耶律燕的丈夫会对辽国如今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也不用担心耶律淳因此而得到臂助。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旦大宋对其中隐情廖若指掌,可以做出的选择就很多了。耶律淳也是宗室嫡系,也是帝位的强有力竞争者,一旦事机有变,大宋天子为何不能把自己妻子的叔叔推上帝位?

蔡京见高俅目光闪烁,心里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当下便笑道:“伯章也不用夸我,我想到的事情,你会想不到?伯通如今是身在此山中,自然是辨不清方向,倘若他知道那些情报,未必就不能判断出事情真相。说起来,辽国为了争取我国的中立,这代价倒是花费不少,只可惜,很有可能是饮鸩止渴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很快便各自埋头去处理公事,再也不去管那所谓的迎亲事。而这两位宰臣不管,不意味着其他大臣或是百姓对此无所谓。由于河阴到开封走的是运河,因此浩浩荡荡的船队在运河上缓缓行驶的时候,两岸的百姓顿时聚集无数。

辽国大举入侵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说京畿又不比河北边塞,对于所谓的辽人残暴凶狠也只是局限于传闻,而且早有好事者将辽国送公主乃是为了和亲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大多数百姓只觉得扬眉吐气。不是么,哪怕你是辽国公主,到了我大宋也只是后宫的普通嫔妃,有什么了不起的?

尽管那一段水路很短,但是,为了表示这种象征意义,船队仍然走了足足两日,而等到船队停在了东京城西码头的时候,又是一通官样文章和排场。只有有心人注意到,在那看似铺张的场面中,除了原本的迎亲使何执中,蔡京高俅阮大猷三个政事堂宰臣一个不见,而那一片铺天盖地的紫色官袍中,一多半都是虚有其表的,寻不出几个真正掌握实权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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