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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588)

蔡京高俅没有去别处,而是陪着赵佶去了上清宫。由于那边正在热热闹闹地迎着辽国公主,因此,街头巷尾并没有多少人,这也使得赵佶那浩浩荡荡几十个护卫得以招摇过市却不引人注目。

今次之行的目的,在场众人全都是心中有数。一旦迎入了庆安大长公主耶律燕,那么,无论从任何一方面来看,立后便成为了遥遥无期的事,所以,储君便成了空前重要的一环。一旦正式册立了储君,那么,无论今后耶律燕是否生有皇子,都与政局无干。而只有高俅心中隐隐担忧,大宋天子向来就没有几个是长命的,除了在位最长的仁宗之外,其他鲜有在位二三十年的天子。

而即便是仁宗在位那么多年,却因为始终无嗣,直到晚年才由仁宗曹皇后抚养了当初的英宗赵曙,而英宗也没当多少年皇太子便成为了皇帝。正因为如此,大宋从来不曾担心有皇太子专权之事。但是,如今赵佶还不到三十岁,一旦册立皇太子,难保不会有后世那位倒霉地当了三四十年的皇太子出现,那样一来,谁能保证父子之间没有相疑相忌?

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中想想就好,决不可能说出来败兴,毕竟,大宋皇室是最标榜兄弟仁爱团结的。当他陪着赵佶在三清道君面前上了香之后,一行人便转到了后院。此时,院中鲜花烂漫,夏日风情尽显无遗,只是在这一群日夜在政治角力的人看来,再好的美景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定王和嘉王之中,你们认为朕该立谁为太子?”

这个问题问得蔡京和高俅面面相觑,这还用问么,按照大宋一直以来的规矩,定王赵桓占着嫡长两个字,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皇太子,而嘉王尽管天赋出众,但却只能当一个闲王,不,贤王了。再说了,如果赵佶不是要栽培嫡长子,用得着一天到晚带着赵桓见大臣,并亲自过问其学业?

当下蔡京便瞅了高俅一眼,沉声道:“按照礼法,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自然应当册立定王为太子。”

赵佶却并未因为这个回答而止歇,而是转向高俅问道:“伯章,你的意见呢?”

高俅见躲不过去,只得斟酌着语句答道:“圣上,我朝向来立储都是立长,倘若有所变动,则天下必定难安。再者,定王占嫡长之名,若是不立定王,恐怕朝野也是不服的。”

赵佶微微摇头,似乎有些感慨:“朕一向的作为你们也应该看到了,并非偏向嘉王,只是,嘉王的几个师傅都曾经说,嘉王生性聪颖,天赋极高,使得朕不得不想起了唐玄宗的往事。不过也是,前朝唐玄宗虽然开创了开元盛世,却也一手葬送了盛唐基业,若是让宁王即位,未必不能收拾一片好景象。”

唐玄宗?高俅听得心中一跳,很有几分古怪的感觉。赵佶又不是唐睿宗那个半点决断都没有的糊涂蛋,怎么比出了这么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而他还未想出适当的话来劝谏,蔡京便突然义正词严地说话了。

“圣上此言差矣,唐睿宗大事小事尽皆糊涂,所以才必须得由一个精明的儿子来当这个皇太子,否则,肯定会被太平公主架空。至于圣上天赋卓绝,有生之年将四海尽收于掌中也未必是难事。因此,立储君则应以守成为主。定王殿下生性沉稳,只要好好教导,则将来必定能够守稳大宋江山。”

这话确实充满了奉承,但是,高俅也不得不承认,蔡京把话说到了点子上。嘉王赵楷看上去确实聪颖灵动,酷肖赵佶当年,只是,按照太子的标准来看,赵楷是聪明有余而沉稳不足,再说,先天的劣势摆在那里,还有什么可说的?连蔡京这个曾经在后宫事务上耍过手段的人都这么说了,自己难道还上去唱反调不成?

“圣上,元长公所言句句在理,若是圣上在廷上以此语咨询群臣,则必定群臣也会力主立定王为嗣。如今辽国公主已经入城,不日即行纳妃之事,圣上宜早立储君,以安定天下民心军心!”

高俅刻意加了军心两个字,自然是为了再着重提醒一下。毕竟,除了钦圣向皇后和昭怀刘皇后之外,大宋的皇后几乎都是出自于军中世家,王皇后也同样不例外,所以说,对于册立一个有军人背景的皇子为太子,军中将领也会因此而定下心来。

赵佶回头看了看两位宰相,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这么快地立太子,已经大大违背他的初衷了。

第二十五章 福兮祸兮各所倚

大观三年十月三日,在辽国庆安长公主抵达大宋东京城之后的第五日,一个更具震撼力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天下。

册立已故王皇后之子,定王赵桓为皇太子!

赵桓这一年九岁出头,但是从外表看来,沉稳得甚至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由于他这几年一直跟着父亲接见朝臣,就连师傅也是饱学大儒,甚至还有宰相为其授课,大家早已将其当作了理所当然的太子人选。

但是,储位一天未定,一天就有其他可能,再说,赵佶对嘉王赵楷同样是偏爱有加,这便给了不少人其他想头。如今册立皇太子的消息一出,不仅安定了人心,更把人们集中在辽国公主身上的视线,拉回到了立太子这件事上。毕竟,这才是真正攸关大宋前景的大事。

原本还在和辽国争吵纳妃仪制事宜的礼部尚书管诗仁立刻把一堆事情推给了侍郎刘正夫,自己则去准备立皇太子的事,这样一来,礼部顿时分成了两拨人。而张琳虽然觉得受到了怠慢,无奈立皇太子本就是大事,再加上他行前早得了两位皇太后的吩咐,因此也是优哉游哉地和大宋官员磨牙,根本没有半点心急的模样。

然而,他不心急不代表着别人不心急,其中,头一个心急如焚的便要属庆安大长公主耶律燕。她只带着寥寥几个随从先到达东京城,原本还准备借此做出一番事来,谁料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最后反而还是因为辽国送亲的举动才得以成功。这也就罢了,这边送亲使团刚刚抵达,大宋天子便骤然立了太子,提防之心显露无遗,她将来要立足岂不是更加困难?

和她一样满肚子火气的还有身在南京析津府的魏王耶律淳。自从他自号皇太叔,称天下兵马大元帅以来,一直就和上京朝廷保持着很有节制的关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庆安大长公主出嫁的消息。他和耶律燕虽然有很近的血缘关系,但是在权力面前,区区一丁点血缘根本算不了什么,再说,他和耶律燕很早就不在一起生活,感情少得可怜。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关心这桩婚事的意义,要知道,倘若不是辽国军马被金国困住无法脱身,铁定是来讨伐他这个叛逆,这个当口,仁和太后萧瑟瑟把耶律燕嫁出辽国,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这个狡猾的女人!”

耶律淳在房间中又急又快地踱着步子,脸上写满了怒色。他唯一的妹妹老早就嫁人了,如今妹夫正是自己手下最最得用的将领,而耶律燕尽管稍微远些,但若是嫁在国内,凭借他的手段,何愁不能将人笼络过来?不管怎么样,耶律燕毕竟都是大长公主,无论怎么嫁人,都不会太糟糕,可是,这嫁到大宋去,难不成他还要去笼络大宋皇帝么?

然而,匆匆赶来的萧芷因在听到了耶律淳的抱怨之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对着耶律淳弯腰一礼道:“恭喜魏王,贺喜魏王!”

耶律淳被萧芷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好半晌才满脸疑惑地问道:“喜从何来?大宋天子看重的不过是这桩政治婚姻本身的意义,对耶律燕一定会刻意提防,更不会给她干预政事的机会,得利的是上京两位太后和小皇帝本人,本王又能从这婚事中得到什么好处?”

“魏王错了,这桩婚事,最大的得利人恰恰是魏王!”萧芷因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满脸的从容自信,“魏王,婚姻若是有用,我国又怎么会弃夏国于不顾,任凭大宋在夏国攻城略地?不是为了别的,正是因为实力的问题。所以,与其说我国与大宋的这桩婚姻是为了什么盟约,不妨说这是为了拖延时间的打算,而这一点,无论是上京两位太后,还是那位大宋天子,无疑都是心知肚明的。大宋如今在河北边防的一系列动作,魏王也应当看得很清楚,这哪里是战备,分明是准备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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