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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307)+番外

这会儿酒楼之上,几个举子就在那儿议论着自己在考场中写的得意文章,甚至有人洋洋得意地将那花团锦簇的文章给念了出来,正到那些旁征博引的环节时,邻座上却有人突然冷笑了一声:“文章做得再好有什么用,这会元都早已经定下了!”

这话声音很是不小,一时间楼上众人全都看了过来。眼见得自己成了别人瞩目的焦点,那年轻书生却仍是不慌不忙地举杯抿了一口酒。直到有急性子的举子上前探问,他方才淡淡地说道:“这一次应考的举子的南多北少,最后入榜的人也必然是南多北少,而会元也已经定下了。如今西北的秦王北边的赵王正不安稳,此前火药局也说是赵藩派人所为,如此这两地出身的人可不就倒大霉了?就是江南,素来进士最多的江西和姑苏绍兴等等也都抵不过直隶,等发榜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他方才长身而立,丢下几个铜子就昂首阔步地下了楼去,只余下楼上一大堆举子面面相觑。不消一会儿,各桌之上就爆发出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在怀疑和相信各种论调充斥的情况下,等到众人纷纷各归客栈抑或是赁下的房子,起头那年轻书生仿佛亲见似的话便深深镌刻在了举子们的心中。

须臾便到了发榜的那一天,贡院门前专用于张贴会试榜单的墙壁前早早围了一大堆士子。今次应考的士子足有两三千人,再加上看热闹的挑女婿的,一时贡院街何止万人空巷?张头探脑之际,人人最关心的除了自己中与不中,亦是都在高高眺望今科会元。

“许茂才?这是谁?从前可没有听说过!”

随着人群中因会元的名字而起了骚动,很快,便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大声嚷嚷道:“那是句容人,听说是太子妃的远亲!”

此话一出,四周更是一片哗然。随着每一个名字都被落榜的举子拿出来四处询问,须臾此番上榜的两三百人中,须臾就有人统计了出来。北边的举子上榜名额十中无一,尤其北平和陕西两省更是几乎只有一两人中试,且名次都极其靠后。至于南边诸省尽管占据了大头,可犹如福建湖广两广以及云贵四川等等都极少,而从会元到中间的那些名次当中,最为闪耀的自然便是直隶各州县,整整占了所有两百多名贡生中的五十多个名额!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弹压,巨变!

三月十五不但是贡院发榜的日子,论理也应该是望日大朝的日子。然而,皇帝病了这么好些天,早就不可能临朝了。而太子虽说有个监国名头,自然不能和皇帝那样每日御奉天门上朝,每日便在西角门召见部院官员处理政务,而文华殿的小规模议政更是隔三岔五。对于太子来说,尽管大权在握的滋味非常不错,可繁重的政务却让他在这春日嘴上熬出了一燎水泡,就连心火也比平日里旺了很多。

因而,面对六部属官以及科道言官数十人上的奏折,道是太子仁孝,诸藩不稳,为天下大事计,请皇上追封太子生母吴贵妃为后,即便知道这些人是既是为了邀宠,也是为了表示效忠,可他心里仍然不无恼火。

自己的身世一直都是太子这些年来苦苦经营的动力,因而自然不会甘心生母吴贵妃一直都屈居先皇后之下。然而,这毕竟是天大的事情,而且皇帝先前才因为此事贬斥过景宽等人,要想做成总得先做好一切预备,哪有这样突然把他这个太子抬到柴堆上烤的?

于是,当着文华殿上与会尚书侍郎都御史大理寺卿以及那些个高官大佬的面,他还不得掷地有声地说自己只是奉旨监国,父皇尚在病中,此等大事还得请父皇决断等等。可就在他琢磨着夏守义等几个好不容易复出的高官面色,暗自沉吟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的时候,文华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紧跟着,就只见一个六品官服色的官员匆匆冲了进来。

“臣礼部主事袁浩见过太子殿下,各位大人。”他用最快速度行了礼,旋即便抬起头气急败坏地说道,“会试榜单刚刚张贴出去,举子们就闹翻天了!说是会试舞弊,南北取士不公,而且有人……有人撕了皇榜!”

礼部这次贡院春闱会试期间,先有火药局炸了满城大索,倒是抓了各色作奸犯科的人无数,可太子要找的人却始终没个下落,这已经是他心头最大的疙瘩了。然而这事情还尚未平息下来,又是有人旧事重提追封吴贵妃的事,又是突然爆出这会试之后的大乱子,他扶着椅子倏然站起身,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竟是一时间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滑了下来。眼见文华殿中一众大臣全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勉力扶着几个慌张过来搀扶的太监站起身,却是沙哑着嗓子吼道:“令威宁侯顾振前去弹压!”

吼了这么一句,他突然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紧跟着干咳一声用帕子掩了,却只见雪白的帕子上头赫然鲜红一片。

尽管那一夜草草收场,但顾振接下来便一直死死盯着夏府,可只见夏守义一如从前每日都将卷宗带回家中处置,家中一切如常,他顿时暗自咬牙。因而会试读卷期间虽听人报说了士子们中间关于会元早定取士不公等等谣言,他也没太在意,只吩咐锦衣卫那几个旧人挑头处置。在他看来,百无一用是书生,区区一群还未得到功名的书生能翻得了什么天?于是,他几乎把人手着重派在了武宁侯府和嘉兴公主府这些旧日和赵王府往来频繁的人家,以及那些朝中顶要紧的文官府邸,尤其是夏家。

可就偏偏是他从来都没瞧上眼的书生们闹事了,而且还闹得极大!在他才刚接到宫中旨意的时候,就听说了举子们竟是集体跪了孔庙,旋即把孔圣人的牌位请了出来,竟是沿着天街直接逼向了大明门!面对这种局势,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让父亲那些旧部军官全都把兵马调集了严阵以待,自己也带着亲信家丁匆匆策马赶了过去。

原以为有上百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然而,等他赶到大明门前头的棋盘街,却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一次事情的严重程度。那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的样子,远远超过了五六百人!在金吾卫那明晃晃的兵器下头,尽管有人面色发白,但硬是没有一个人后退的。

“皇上正在宫中养病,尔等把圣人牌位擅自搬了出来,更是在这儿聚众闹事,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尔等都是读圣贤书的,难道就这么无君无父?本官威宁侯顾振,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倘若就此退去,那么先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否则就按着律法拿人了!”

这一番话连恐吓带分化,顾振自忖极是漂亮,然而,让他恼羞成怒的是,下头非但没人挪动半步,反而人群中带头那个捧着牌位的士子大声嚷嚷道:“什么威宁侯,咱们只记得先头那位战功赫赫被封赠陕国公,谥号宣武的威宁侯!皇上当初身体还好的时候,早就下令威宁侯爵位停袭,你这爵位从哪来的?皇上重病在宫中,奸佞重塞朝堂,连取士大典都敢舞弊,我等正是要请皇上睁开神目,看一看如今这世道!”

“请皇上还咱们北人一个公道!”

“北方诸省举子同是大齐人,缘何遭主考歧视!”

此起彼伏的嚷嚷声让顾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紧捏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发青了,喉咙更是干涩燥热。正当他咬牙切齿打算令人驱散了这些闹事的举子时,赤忠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小侯爷,擒贼先擒王,这些举子是有人煽动的,刚刚那个捧着牌位针对小侯爷的家伙极其可疑!”

顾振原本就对有人揭了自己的伤疤窝了一肚子火,此时听到赤忠这话,他立时眉头一挑道:“那还等什么,立时把人拿下!”

赤忠死死盯着人群中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掣下了身上的大弓,竟是默不作声地搭弓上箭。旁边那些同样帮着维持的礼部官员看见这一幕,无不是魂飞魄散,尤其是先前第一时间前往宫中报信的袁浩更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就这么拦在了赤忠跟前:“不可动手,这是要犯众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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