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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333)+番外

“你这次建下大功,皇上和赵王都感念在心,有这些情分在,咱们顾家方才是真正稳若泰山,你还说这些话,不是羞死我们了?”王夫人见嘉兴公主抿嘴一笑,这才有意打趣道,“你要是真的惭愧,那就好好把身子养好,看看将来能不能再给我添个孙子或是孙女。”

“娘!”

嘉兴公主娇嗔了一句,随即便眨巴着眼睛笑道:“娘与其盼着我,还不如赶紧把四弟他们的事情给办了。趁着如今宛平郡王大胜的喜气,这婚事办来必然是风风光光!”

遥想章晗和张琪入京之际,再想想章晗被册为赵王世子妃之后先得子再力挽狂澜,皇帝和赵王这一对天下最为尊贵的父子全都对其嘉赏有加,赵王世子陈善昭又是一心一意的人,王夫人只觉得自己亲眼见证了一出凤凰涅槃的传奇,此时竟是愣了一愣,随即没好气地在嘉兴公主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我本是这么想的,等铭儿成了婚,钰儿的喜事也可以办了。可难道你忘了?你大伯母才刚刚过世,无论是铭儿也好,钰儿也好,都要服孝一年方可成亲。”

“啊!”

嘉兴公主这才想起如今正是胡夫人丧期,掐指算算,确实还得等候一年。想着胡夫人要强一辈子,结果嫡子早逝,女儿远嫁,庶子绞死,威宁侯爵位停袭,丧事亦是办得低调,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娘,都是我昏了头胡言乱语,竟连大伯母过世的事情都疏忽了。”

“唉,我何尝不着急?铭儿已经二十有一了,瑜儿也已经老大不小,好容易她出孝,却是铭儿又在孝期,也是好事多磨。”

张琪虽不如嘉兴公主是她从小就见过熟识的,但太夫人喜欢,顾铭自己中意,再加上张琪在府中内务上头也肯用心能上手,最要紧的是,和她一块长大的章晗极有可能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那这桩婚事自然没有太多可挑剔的,唯一的遗憾便是张琪的父亲张昌邕。然而,只要人不在眼前晃悠,她也可以装成没看见!

想到顾淑妃之前派人来探望她时的试探之词,王夫人又流露出了几许怅然。顾铭虽然不是长子,但也是她嫡亲的儿子,从小从延请名师到教导为人处事,再到挑选身边伺候的仆妇丫头小厮……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亲力亲为。倘若可以,她绝不想将其出继东府!可无论太夫人也好,顾淑妃也罢,全都觉得顾铭是最合适的人选,最要紧的是这个人选皇帝那儿会认可,赵王府上上下下也会接受。

于是,她沉吟良久,方才对嘉兴公主说道:“十二娘,有件事情,你可能替我走一趟?”

第二百七十章 可怜天下绝后人

因王夫人说了,当嘉兴公主面色微沉地从悦心斋出来,少不得径直去了从前顾镇住过,而现如今则是顾铭所居的养性馆。尽管顾镇只比顾铭年长六岁,而她更是只大两三岁,可仍是常常喜欢在顾铭面前摆摆大嫂的架子。这会儿她站在演武场边,眼看顾铭那白蜡杆子大枪舞得比从前更加得心应手,她先是怔忡了片刻,渐渐面露笑意,到最后方才抚掌叫好。

满头大汗的顾铭慌忙快步走了过来行礼:“公主怎么来了?”

嘉兴公主立刻板起了脸:“叫大嫂!”

顾铭被嘉兴公主看得发毛,只能无可奈何地应道:“是是,大嫂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就不能到这儿来?”嘉兴公主哂然一笑,见顾铭那满脸的无奈样子,她就摆摆手让跟着的两个妈妈退得远些,这才撇下顾振走到了兵器架前。她才刚抽出其中一把钢刀,就只见顾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眼神中满是紧张,她却有意提着刀晃了两下,这才将其放了回去,“放心,我又不是善睿那个武艺高强的媳妇,你这些家伙我对付不来。”

“大嫂,您有什么话直说。”心底叫苦连天的顾铭一面寻思大哥怎么吃得消这么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金枝玉叶,一面就差没有打躬作揖了。

嘉兴公主并没有一直耍弄顾铭不放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见其他人都只是远远看着,她就开口地问道:“我才去看过老祖宗和娘,听说你在家里,我就过来看看。娘对我说了,你这婚事本来已经万事齐备,就定在五月十五。可因为大伯母去世,只能放在明年。而由于大嫂这一过世,威宁侯府就彻底空了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提到胡夫人,顾铭原本还有些不自在。毕竟,胡夫人死得突然,他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咽了气,家中其他人亦然,说起来胡夫人那最后一刻身前竟是没什么人。然而,听到嘉兴公主那最后一句话,他的面色突然就变了。

“大嫂,你这是何意?”

“我都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还给我装糊涂?娘提起此事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显见是很不愿意的。而之前老祖宗对我说起此事的时候,却是长吁短叹,毕竟大伯父身后无人奉祭祀,也是她的心病。所以,娘让我来对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预备。”

“可爹娘又不止我一个儿子!”顾铭一时激动,忘了其他人只是离得远了,但还在院子里,声音竟是提高了不少,“我不稀罕什么富贵荣华,如今的地位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更何况,我自己的前程我会自己亲手去挣!”

嘉兴公主被顾铭这两句话说得一愣,一时想起自己对驸马不能建功立业的愧疚,而顾镇却甘之若饴,说是人不能太贪心,嘴角渐渐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但紧跟着便换上了满脸正色。

“我受娘之托来问你的态度,不是和你说什么富贵荣华!威宁侯府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空爵位,有的是离心离德的下人,有的是没人奉祀的你那大伯父,有的是早被人丢在水沟里他昔日战功威名。我并不是要你立时三刻就答应了,只是让你好好想想。刚刚娘对我说,打小时候你那大伯父就最疼你这个侄儿,后来回京住的那些日子更是对你亲厚,你不想其他,也不妨想想他身后的凄凉……抑或是你回头自己琢磨着,哪个弟弟比你更合适!”

说到这里,嘉兴公主见顾铭失魂落魄,当即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待到自己那两个妈妈,还有这院子里伺候的两个小厮跟前,她便淡淡地说道:“今天这事情要是有谁说出去半个字,我在外头听到半点风声,立时打死!”

“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铭,想到婆婆那样端方能干的人,之前亦是眼露水光,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别人家为了这么一个爵位能够争得乌眼鸡似的,也就是王夫人和顾铭母子全都不情不愿。若不是太夫人顾淑妃都想着让已故陕国公顾长兴留下的爵位不至于断了,不至于无人奉祀,王夫人也不会让她来走这一趟。不过搁在她身上,要让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去叫别人爹娘,哪怕是牌位,她也不愿意,凭什么自己苦苦教导的儿子便宜了别人?

“公主,是回府,还是……”

上了凤轿,她仍是心情郁结,因而当外头传来这一声轻询的时候,她顿时不耐烦地说道:“这种事儿还要问?算了,进宫,走西安门!”

从西安门走西华门入宫之后,嘉兴公主却没有径直去探视母亲惠妃,而是先去了柔仪殿。这座多年没有启用过的宫殿如今迎来了新主人,即便屋瓦仍旧是老样子,但瞧着却多了几分鲜活。她在正门外头忍不住端详了好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皇后尚在时,千秋节从后妃公主到外命妇在这儿朝拜时的情景。

“十年了……不对,应该是十一二年了。”

嘉兴公主想着记忆中的嫡母,突然觉得有几分模糊。孝慈皇后一直都是最贤惠和蔼的人,哪怕对于她们这些并非己出的儿女,也都是一贯温和得很。只是在朝贺千秋节进入这柔仪殿的日子里,记忆中的皇后永远都是一脸的端庄肃穆,除了礼制上头那些话之外,余下的不会多说半个字。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某一次丢了什么东西从母亲的宫里一路哭着找出来时,迎面遇到了孝慈皇后,这位嫡母制止了那些喝令她行礼的宫人内侍,牵着她的手一路找了许久,最后又笑着把她交给了母亲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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