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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之人间(空城第三部)(19)

我看不去,霍的站起身来,正好一个人走进来,与那脑满肠肥的胖子打招呼,那个侍童趁机脱身匆匆走了。

我将头转过去,已经开始後悔为什麽今晚要到这里来。

心里对那位伯爵的期待度,又下降了三成。

这些号称是上流社会的家族,就算是亲生嫡养的父子母子间恐怕也没有什麽亲情,更何况我的身份不过是个私生子。

要到这个充满淫糜浮浪气息的蔷薇庄园来找什麽亲情?

我……来错了地方。

“啊……”

我一闪身,避开了一只要搭上我的腰间的手。

回过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我身後,紫红的礼服,苍白的皮肤,衣襟上绣著金色的图纹,腰间系著镶著宝石的金扣带,他眯起眼打量我:“嘿,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没等我回答,他自己又接著说:“咦?蔷薇庄园什麽时候也收这麽小的孩子了?我看看,长的虽然不那麽标致,可是这双眼是真不错。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又伸过手来想抚弄我的脸颊,我一侧头,冷冷盯著他。

他要是真碰到我,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就在这里把他给活撕了。

不过他看起来虽然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却也有危机感,打了个寒噤之後手僵在那里没再向前伸。

“各位,请到侧厅就座,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那个人借著这句话,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我在原地站著没动,一个侍童走过来说:“请您移步去侧厅吧,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看他一眼,这个少年的岁数也不大,可能和我差不多,他看到我的面容,也有点意外,似乎对我的年纪好奇,又多看了我两眼:“你是头一次到蔷薇庄园?那跟我来吧。”

侧厅里烛火通明,桌上陈设著鲜花,壁上挂著精美的丝绣壁衣和织画,厅里有数张圆桌,摆成一个大的U型,那个侍童领我在一个偏侧的位子上坐下。这位子靠著一根柱子,垂帘正好挡住了落地烛台的大部分光线。

客人三三两两坐到了桌旁,中间的几张椅子却还都是空的。

按这里的通常的习惯,有身份的人,通常会来的晚,地位越高那个应该会来的最晚。

伯爵应该是这宴会的主人,所以我想中间的那个位子,应该是给他留著的。

我没猜错,差不多人都入座之後,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就是我见过一次的,伯爵大人,跟在他後面的是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女,瘦瘦的个儿,衣著华丽,我本能的感觉著,这应该是伯爵的……女儿。

然後他们入座的时候,别人的称呼让我知道我没有猜错。

伯爵还没有坐下,他的目光在席上缓缓扫过,我坐在那里没动,他看到我,微微点了下头,扬声说:“维拉,你过来。”

我满心不情愿,但是其他人的目光也跟著向这边转过来,即使留在这个位置上也无法再隐蔽自己。

我慢慢走到前面,他伸出手来,中间顿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我还以为你没有到呢。为什麽没有上楼来找我?是不是传话的人没有告诉你?”

似乎他本来是想摸我的头的,只是好象突然又改了主意。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索菲亚。这是维拉,我跟你提过的。”

索菲亚小姐姿态高傲,下巴朝我微微点了那麽一点。

我连头都没冲她点,就当没看到一样,先在旁边的一把空椅子坐了下来。

侧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下,旁边的人的反应我懒得管,而且,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位索菲亚小姐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

“呵呵,少年人都有点脾气啊,维拉虽然年纪小,不过已经是安奈弗法师的弟子了。”伯爵向周围的人解释。那些人释然,有人就说:“难怪了,原来小小年纪已经是魔法学徒了啊。”

好在这样场面总算是和缓了,所有人都入了座,那些美貌的侍童们开始倒酒,上菜。我拿著勺子,汤碗里的汤热气腾腾,烤肉和各式菜肴浓香扑鼻,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了一点盘子边上的菜叶和切成片的水果就放下了勺子。

索菲亚坐在伯爵的左手边,看起她也没什麽心情吃东西,面前的食物一动都没动。

她穿著一件银白色质料极昂贵的裙子,颈项上带著一串浑圆无瑕光泽柔润的珍珠项链,头上别著粉红色的宝石发饰。

女孩子是很敏锐的,她注意到我看她,手里的勺子一放,冷冷的哼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

我坐在这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席上有人泼翻了酒,雪白的桌布上染著红色的酒液,看起来狼狈污浊,实在不堪。有人喝了两杯,拉著侍酒的侍童就想往怀里带,而坐在上首的伯爵大人只当是没有看到一样,仍然与坐的近的另一个贵族在小声谈笑。

索菲亚没等晚宴结束已经站起身来,一语不发的带著侍女走了。我才知道原来不用等宴会结束时再离席,那跟这些人还讲什麽客气。

我起身的时候听到一个人在问:“怎麽今天没看到……”

没看到谁,我没有听清,也不关心。

那个舞会我也根本没兴趣,这个庄园……令我厌烦,根本不想再呆在这儿。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外面不知什麽时候开始下起雨来了。一个侍童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维拉少爷,请等一等,伯爵大人请您回去,他还有话要和你说!”

人间26

我摇头:“你转告伯爵,我还有事,有话以後再说吧。”

我没等那个长著一双碧蓝眼珠的孩子再说什麽,一转身走进了雨地里。

雨下的不大,也不小,雨珠打在那些花树和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蔷薇花灯柱周围有一圈朦胧的光晕,雨丝被映的亮晶晶的有些桔色的光,仿佛一张细密的轻薄的丝网,清凉的感觉拂在脸上,让我的烦躁象潮水一样缓缓的退却。

我上马车的时候回过头,看著那幢沐浴里雨中的庄园,然後轻轻敲了一下车厢:“走吧。”

马车在雨中向前驶,雨声,马蹄声,车架震颤晃动的声音。路两边的柱灯也已经亮起来,只是光亮照不远。一团一团的淡淡的昏黄,浮在那里,感觉好象下一刻就会湮灭。

马车入夜之後不能进入魔法公会,我披著连帽的斗篷下了车,给了车夫几个银币的零钱。

“您太客气了。”他躬身谢我。

“拿去喝杯酒去去寒气吧。”我在车里还好,车夫身上披的那条裹布根本也挡不了什麽,一身上下都被雨淋的湿透了,脸上也被雨水浇的有些发青白色,著实辛苦。

我看他赶著车离开,紧一紧斗篷朝公会里面走。这里反而不象外面的街上有灯柱照亮,一切看起来影影绰绰,一些屋子里有灯光,大部分的窗子里面都是暗的。

我走了一段路,觉得应该到了,可是却发现四周的景物不对。

我迷路了。

这里不是去无声居的路,虽然也在山坡上。

我想辨清方向,但是雨越下越大,斗篷已经被浇透了,里面的衣服也湿了。

前面有一栋屋子,我急急的两步赶到那门廊底下,斗篷湿透了之後沈重的象一块铁板,外面是漆黑的雨夜,身後是空寂的屋子。

里面没有灯光,也没有声响。

我把斗篷解下来搭在门栏,掌心轻轻释出一团光亮,先熨干了头发和衣服,然後伸手推开了那屋子的门。

屋子是空的,有架梯子通向上一层。

我握起手,那团光轻轻的从指隙里飘出来,在我的前方摇荡移动著照亮。

这应该也是个塔楼,和无声居安奈弗的那塔楼构造一样,我上了一层,这里虽然空旷,却一点浮尘也没有,或许有人常来这里打扫。

我停下脚步,正想下楼离去的时候,忽然轻轻的一声呻吟传进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