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暗黑之人间(空城第三部)(20)

外面渐紧的雨声并没有将这声间淹没。

我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这不关我的事,有人在这里幽会也罢,做别的也罢,和我有什麽关系呢?

这里的人……

如果要说关系亲近的话,那麽那位蔷薇庄园的伯爵大人无疑是我的亲人。可是我觉得我和他象是两个世界的人。反而是在乡下的庄园里的弗兰克他们,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他们对我的关切照料却是真挚热诚的。

也许我不应该到这城里来,这看起来体面光彩的魔法公会,沈在水面下的东西却绝不象那堂皇的外表一样那麽华美。

清冷的雨夜,在这样地方幽会的人……

我有点好奇,但是并不打算去打扰。

可就在我已经转身要下楼的时候,忽然头顶那声音变的凄惨哀痛,那绝不是两情相悦的欢好之时会发出的声音。

那是我久违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种声音。

象针一样刺痛耳朵,我打个寒噤。

那声音并非我的幻觉,隔了片刻又是一声。

我慢慢转过身,然後,迈步朝上走。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失控。

淫糜的,痛楚的,断断续续的哀求和呻吟。

细微的灯光从上方透下来,我的脚尖点地,身体缓缓浮起来,向上飘,缓缓的穿过最後那道门。

门里面的情形象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噩梦,昏黄的皮绘灯笼底下,大红的毯子上面纠缠在一起的人,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那麽不真实,那麽突兀而刺眼。

那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我的进入。

也许因为门没有发出响动。

也许因为他们都没有办法留意。

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人似乎想要挣扎著向前挪动,被抓住了头发拖回去,上方的那个人将自己的欲望迅猛而沈重的埋入他的身体,被进入的那个人发出极力克制,却仍然失控的模糊的呼痛声,他很瘦,苍白的皮肤被那昏黄的光影抹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象是动人的珍珠,一头银发散乱的披了一身,还有几绺被上方那个男人紧紧抓住。

施暴的那个人急促的粗重喘息,丝毫没有任何柔情和怜惜。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看著,过往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那些在黑暗中曾经发生的事……我觉得自己被扑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彻底击倒。

那个银发的男人低声呢喃著,似乎是在喊著什麽人的名字。

我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出了手。

蛇杖从掌手跃了出来,杖首的一道银光重重的刺穿了那个不停耸动著的男人的身体。

没有流血,他甚至也没发出一声惨声,身体象截朽木一样瞬间僵硬,然後就那样重重的栽倒在一旁。

那个银发的男人似乎怔住了,他一手撑著身体,慌乱的回过头来。

我和他茫然的对望,我清楚的看见了他的长相,可是,却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

这个人我下午才刚刚见过。

竟然是公会的法师头领,银发大长老克罗尔。

人间27

先反应过来的是我,蛇杖一转,杖尖挑起丢弃在一旁的袍子,轻轻的替他盖住赤裸的身体。然後才发现他的一只手臂以奇异的角度扭曲软垂,显然是被折断了。

我站在那里没动,过了一会儿,克罗尔似乎是想起来什麽,伸手去试了一个那个男人的鼻息。他的脸庞上有著不自然的红晕,下唇上还有伤口,正在缓缓的向外渗血。身上有好多淤痕,深的浅的,红的紫的,交错重叠,屋子里有一股潮湿的,凝滞的血腥气。

被我杀的这个人的身上几乎毫无魔法力量,最简单的防御也没有。克罗尔或许可能发觉我到来,只是他刚才身不由己,不过,就算他发觉了,刚才的情形也不会改变。

我弯下身,杖端轻轻点在他的手臂上,星星点点的淡红莹光从杖端逸出落在他的手臂上。

“你的伤势过一会儿就会好。”我这一手,还是很久之前,在库拉斯特的时候和艾柯学来的,花了汝默数瓶珍藏的好酒为代价。艾柯虽然整天醉熏熏的,但整个库拉斯特数他最擅长治疗这些外伤和毒伤的法术,我只学到了一些皮毛,感觉十分实用。

他轻声说:“为什麽要杀他?”

为什麽?

“因为我想这麽做。”我站起身来:“这件事很棘手吗?”

“他不算什麽,”克罗尔把袍子披好,扶著墙,有些摇晃不稳的站起来:“虽然他只是个草包骑士,论武技论人望都是三流货色,但是他背後那个人太厉害……这件事恐怕会後患无穷。”

我哧的笑了一声:“还有什麽事会比刚才更糟的?”

克罗尔的神情有一种过度紧绷之後乍然放松的茫然:“有的……”

我可不觉得还能有什麽事比刚才那种情形还糟的,或许是每个人在乎的事不一样,我认为最糟的不能够忍受的,也许别人不这麽以为。

克罗尔是这城里魔法公会的大长老,地位最高的人,可是他却仍然要忍受这种事情。那麽,其他人呢?

其他的地位尚且不如他的人,又会遇到什麽样的险恶羞辱?

看他站立不稳,我伸手扶了他一把。克罗尔的容貌算是很不错,袍子没有尽遮住他的身体,露出脖颈和肩膀那里象上等东方细瓷一样的肌肤,接触到的时候感觉到冷而滑腻,没有半点干涩粗糙。我抬头看他的脸孔,他这时候一点也不象下午那样威严迫人,散乱的银发反而给人一种茬弱堪怜的样子。

他忽然象是醒悟过来,一缩手,转头看著我,露出戒备的神情:“你到底是什麽人?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怎麽可能会扔有那样的杀气的力量?”

如果要避免麻烦,我应该把他也一起杀掉,这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如果汝墨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这样做。在他所控制的领域,没有什麽碍眼的人或事物可以堂皇的继续存在下去。

我转身想离开,看他站也难站稳的样子,难得多余的问一句:“你一个人行吗?”

他扶著墙,挺直腰身,不卑不亢的说:“不劳你费心了。”

要是我大概也会希望这个突如其来的杀人煞星快些离开吧。

“顺便说一句,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我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外面还在下著雨,我定下神来认清楚方向,顺著山坡的路向东走,果然没多久就回到了无声居。丸子看我一身湿,大惊小怪的给我备热水洗浴,还煮了一大碗热汤,里面放了胡椒和酒,让我全喝下去。

我裹著厚厚的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正在擦头发,丸子跟在我後面捧著我又淋的湿透的衣服,小心翼翼的问:“维拉少爷,你的斗篷呢?”

我愣了下。

哦,斗篷忘了。刚才离开那塔楼的时候虽然表面上镇静,心里却有些烦乱,斗篷脱下来放在了那楼下的门栏上搭著,忘了取回来。

“忘了丢在哪儿了。”我说。

丸子又跟了我好几步,我已经预备上床了,他不出去我就不能用自己的办法来快速的弄干头发,看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我问:“想说什麽?想说就说吧。”

“呃,少爷,你的头发,好象长长了……”

我一摸,真的。

应该是在刚才杀人的时候就长了。

“嗯。”我也不想多做解释:“你出去吧,我困了。”

丸子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都快要掉出来了,活象一只蜻蜓,它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尖耳朵,然後恭顺的躬身:“是,少爷请好好休息。”

我躺了下来却睡不著。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把头发扯到眼前来看看。还好只是长度在增加,颜色并没有改变。

不然,可能会被人当成什麽魔怪而群起而攻之也说不定。

那位伯爵今天邀我去赴宴,大概是想和我拉近关系吧?还特意让我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只可惜他这番好意我并不打算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