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暗黑之人间(空城第三部)(43)

“裘瑞喜欢红色。”

走时,她把那朵花放在墓碑上。

离开很远之後再回头,那一点隐约的红色还可以看到。

就象我记忆中裘瑞的形象,虽然已经模糊,却不会消失。

特菲拆开了他带来的信件。

“维拉,多年不见,一向可好。你还是那副少年脸吧?想起你,有时候我真想也投进黑暗怀抱,让自己成为一个人见人厌的……”特菲的声音顿了一下:“死灵怪物,起码这样可以永褒青春。”

我微微笑。

这信不可能是旁人伪造了,因为这称呼……

“我丈夫死了,女儿死了,连我的学生都有两个已经去世,但我还活著。不过,我想我也活不久了。或许,我撑不到下一个月圆夜。若是你愿意,请来见我最後一面吧。少年时朋友,活著的,还会来见我的,也只剩下你了。”

他把信念完,静静的重新折起来,递给我。

信上是若娜的家族徽章。

这个丫头太骄傲,即使嫁了人,还是保有著娘家的姓氏,使用著原本的家族徽章。

“她在什麽地方?”

“导师住在黑石之城的祖宅里。”

我点了下头:“跟我来吧。”

我摆了一下手,地下的那具骷髅飘浮起来,跟随我一起进了屋,那个特菲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来。

“你先坐吧。桌上有水和吃的。”

我替那具骷髅修复断折的腿骨。特菲喝了几口水,桌上的水果他没有动。

骷髅的腿骨修复如初,但是中间有一道隐隐泛青的,断裂痕迹,消除不去。

我收回手,那具骷髅重新站了起来,然後喀喇喀喇作响的走出门去。

“死灵魔法其实也十分奇妙……”

我看他一眼,没说话。

人间53

“请问,您打算什麽时候启程?”

我看他一眼。

“她还活著,不是吗?”

“可是她……可能很快就支持不住了。”特菲强调了很快二字:“从这里到黑石城最快要也要四五天的路程……”

“不用那麽久。”

信封上的徽章应该是若娜亲手盖上的,徽章上面还有一点生气,说明若娜现在还是活著的。

这个姑娘是我第一次到雷林城的魔法公会遇见的人……

那时候她还很稚嫩,穿著一件有著可爱裙摆的裙子。

我常常想,时间这东西很奇怪,有时候仿佛是凝固了一样过的极慢,有时候又象秋天的落叶一样,眨眼间就纷纷从枝头坠落,快的只能让你看到它们凋零的凄凉瞬间。

特菲打量我的屋子,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极少。

他说:“想不到您的生活这样清苦。”

我并不这样认为。

在我看来,过什麽样的生活,吃什麽样的食物,都不重要。

“可能我的问题多了一点,不过,我还是头一次和亡灵魔法师打交道,所以……对什麽都觉得新奇。”

“你想学吗?”

屋里只有一把椅子,我靠在窗台边,风把浓雾的潮润吹指到脸上身上。

“啊,我想我没有这个天赋。”他说:“我是雷火双修。”

他拿起一枚紫红的成熟果实,看样子是想拿来填肚子。

他一口咬下去,我慢慢的说:“那个有毒。”

“啊咳!”他呛了一下,急忙吐出来:“有毒?”

“嗯,”我又转过头:“剧毒。”

他焦虑的喝水漱口,不安问:“我……不会紧吗?”

我想起若娜的女儿,我见过一次,可爱的……婴儿。

但是那孩子现在也不在人世了。

特菲又追问一句,我顺口说:“兔子一吃这个就会死的,人不要紧。”

“什麽?”

我的骷髅们在篱笆边无奈的打转,它们闲不下来,没事做的时候就会这样走来走去。所以从篱笆处,到我的屋子前,这一片地被踩的异常光净,寸草不生。

“那你告诉我有毒?”

“是有毒没错啊。”我转过头,那个特菲脸上不知道是急还是气的,一片红。

我没理会他,过了一会儿,他站到门口,看著我那些骷髅仆人们,似乎漫不经心的说:“沼泽外面住的那些人,说这里异常邪恶,有黑暗的法师操纵著骷髅盘距在这里,时常有人进来再也出不去了……那些人是不是会变成了您新的仆人?”

“是。”虽然我的骷髅们会在沼泽地巡梭,将误闯的人尽量驱逐出去,有的甚至是昏迷不醒被背出去的。但是每年还是会有来不及发现,被沼泽的毒雾毒死的人。这些人有的就被沼泽泥潭吞没了,有的,就成为了我这些骷髅们里的一员。

“您……”他的目光很尖锐:“不会不安吗?”

当然不会。

世人都认为死灵法师十分邪恶,双手沾满血腥,永远居於黑暗之中。

但是那些光明系的法师杀过的人,应该一点都不比亡灵法师少。难道那绚丽的烈焰之径将人瞬间烧成灰烬,就不血腥?冰封球冰尖柱也可以瞬间夺去数条生命,还有雷系法师的雷霆风暴……

一样是杀人,他人不邪恶,亡灵系却是邪恶至极。

“那麽,您打算,什麽时候动身?”

我淡淡的说:“明天。”

“可是,导师她或许会等不及的……也许,就晚这麽半天,她就无法等到了……”

“不会的。”

他有些气恼的看著我。

若娜为什麽让一个这麽沈不住气的人来送信呢?

隔了一会儿,他又另寻话题。

“那麽……在这个地方,您的食物呢……”

我目示桌上:“这些。”

“就这些?”

我点头:“很丰盛了。”

有的时候我终日也不进食,冬日尤甚。当然,肉食并不是绝对不吃的,但是很少。

他的表情变的很古怪。

然後又说:“您没有学生,没有妻子孩子,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和您一起分享这里吗?”

我露出笑容。

我有点明白了,若娜的这个学生,也有他的优点。

起码他并不恐惧,在这里的一切。

“我有它们。”

我的骷髅们一直陪伴著我。

窗子下面有一株绿色的叶子正在顽强的生长,细细的藤,深绿的叶子。

我可以注视著它生长,看上整整一天。

有时候我会给篱笆间生出的野草施一个防护,以免它被我的骷髅们踩踏,或是拔除。

转过头,特菲伸过头来,也看看那草,似乎并没感觉那草有什麽值得关注的。不过他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变的更加复杂,还有几分同情。

同情?

我有些好笑。

在桌上那堆水果里挑了一只绿油油的蛇梨,果子带著酸味,汁水很多。

特菲在这里的一夜似乎睡的不太安稳,我想,或许是他不习惯沼泽地里的阴郁沈寂。

我也没有睡著。

窗外的雾中,有飘荡著的草魃,用它们的言语诉说著悲喜离合。

我闭著眼睛,听风吹过石墙。

那种声音,象是沧桑的叹息。

那声音听起来不够清晰。

但是让人觉得,那风吹走了许多的希冀和过往。

特菲因为我的孤僻和这里的简陋而同情我吗?

我只是偶尔会想起从前,很久之前。

我被教导做一个人。

可我永远也做不了一个人。

我也不再能做一条蛇。

我渴望爱。

那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半夜时分,骷髅们又一次逐一离去。它们还会象每天每夜做的那样,将闯入者驱走,并且,采摘果实回来。

但是明天我会离开。也许这里会堆满它们采来的各种果实,没有人享用。

但是它们仍然日复一日的这样做,无论这间屋子的主人在不在。它们依旧在沼泽中游荡,重复履行著它们枯燥的职责。

我打开用魔晶石做的小型魔法传送阵,特菲看到那六芒星时,吃惊的合不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