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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之誓言(空城第四部)(6)

“不是。”我有气无力:“只是我家太简陋,招待贵客不合适。”

“不,我不觉得,”他说:“晚上我睡的很好。”

看出来了,起码比我睡的好。

“那麽,”我小声说:“它呢?”

“它天亮前就回去了,继续睡觉,到明年的这时候会再醒来进食。”

我松口气,他忽然走近了一步,手伸到我脸颊旁边来。我愕然的看着他,而他神情自若的替我将领子理平了:“怎麽不多睡会儿?昨天喝的那种酒很醉人的。”

“醉人你还拿给我喝?”我话一出口,自己就听出来浓浓的质问意味,急忙又说:“要是万一我醉倒在外面,那太麻烦你了。”

“不会。”

他退了半步,手很随意的搭在我的肩膀上,端详了一下:“你得喝点醒酒的东西。”

“是,我这让莲莎去给少爷准备酿酒药。”

我有点纳闷。

罗伯特是不是弄错了,他的主人是我不是汝默。

怎麽汝默的吩咐他就这麽恭敬的听从,而我平时吩咐他什麽,他不是给我忘事就是给我办错?

“对了,圣殿这几天要好好的扫除休整,所以这几天,我恐怕要借住在你这里了,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收留我的,是不是?”

什麽?

这人怎麽这样……得寸进尺?

可是我心里居然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奇妙,很复杂,不是单纯的很愉悦,其中还有许多别的,说不出来的其他情绪。

莲莎在下面喊:“少爷,汝默先生,早餐好了。”

我无奈的看他:“你都登堂入室把罗伯特和莲莎都收服了,我现在说拒绝,还有效力吗?”

他的笑容里带一点点让人看起来一点都不讨厌的无赖意味:“反对无效。”

我也笑了,一边摇头一边说:“为什麽你这人……和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差别这样大……好吧,一起尝尝莲莎的手艺去。现在可是在过节啊,除了没有夏天那些水果,一年里吃的最丰盛的就是这时候了。”

果然,比往年还要丰盛。

汝默吃的不多,进餐的仪态让人觉得看到了国王……公平说,他不管什麽时候看起来都有那种气势。他不霸道,不凌厉,没有象贵族们一样抬着下巴用眼角余光看人,但是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自觉的,立刻觉得自己短了半截。

我把自家做的果酱抹在面包上,看看对面那个人。

他正用微笑的,似乎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好吧……

客人优先。

我把面包递给他,然後再给自己抹一块。

煎蛋不老不嫩,口感正好。我还吃了点培根香肠,汝默喝了一点热粥,那是老莲莎拿手的粥,里面材料丰富,口感很软糯,咽下一口,感觉从喉咙到肚子里都舒服。

“昨天你带我回来的?”

“这很显然。”他说:“要是月光送你回来,恐怕庄园里的树要被它给扇倒一半。”

这真够可怕的。

其实我还想问,他是把我背着,抱着,还是拖着回来的?

这个人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可是对面那个的目光无法忽略,总让我觉得……

他一刻也没忽略过我。

大概屋里太热,或者牛奶太烫。

我的脸也慢慢的热起来。

誓言8

吃完饭罗伯特殷勤的劝我,让我带汝默看看我们的家,其实……真的没什麽好看的。我家的院子稍微大一点,宅子却不大,就算我连地窖也展示给汝默看,那也只有刚超过十个房间。而且我不觉得杂物间和堆放食物的地窖有什麽看头,厨房和穿堂里的破椅子也没有什麽好值得人探究。

现在院子里除了雪就是冰,没有什麽别的看的。

当然,我也有一小花房,可是一想到汝默那个在古殿侧门进去後的阔大深广的庭院里栽满了那种稀有的芍药花,我就觉得请他去观赏这个小花房实在是个蠢主意。

不过也没办法,我和他从後门从屋子里出来,然後面对的是同样栽着常青树的後院,院子里还有一个小水池,夏天的时候里面会有几朵睡莲开放,但是现在上面全是冰雪。

小池塘後面就是我那间很小的花房了。已经到了门前,看到汝默已经站住脚表示很有兴趣,我也只好把门推了一下,说:“请进来看看吧,不过地方真的很窄。”

小花房里面温度比较高,里面摆着的花并不多,有几盆长出粉色花苞的。然後其他的都是一些绿叶。

“这是……药草。”汝默有些意外的转头看我:“你喜欢这些?”

“这些常用,平时也会用得到,就不用老远去请医疗师来,或是去买药。我也没种几种,这一种的根可以退烧清毒,这种的叶子能治腹泻。还有这种,这种草药的汁液可以治外伤,附近的小孩子,有时候跌伤碰伤了,还会跑来找罗伯特讨两片叶子去贴住伤口呢。”

“都是你种的?”

“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所以後来在後山山坡上看到这些,就挖了一些回来种。一开始可能是伤到了它们的根部,或者我太笨拙,移回来几天就死掉了。後来慢慢懂得要带一些土回来,还要注意养护,就栽活了这些。天气暖和起来,我会在花房外面也种一些,现在天太冷了。”

“这房子里,就住了你和罗伯特夫妻三个人?”

“如果你说我家里一共的成员,那不止我们三个。但是常在家的的确只有我们。”

汝默忽然弯下腰去,看了两眼门柱边的花纹又回过头来,眼里带着忍耐的笑意:“这个是你的杰作吗?”

我跟他一起弯下腰,看到门柱上刻着非常扭曲,稚气而且可笑的一行字。

“怀歌最最聪明。”

如果这行不算打击,那麽下面一行一定更让我无地自容。

“怀歌最最漂亮。”

“天哪……”我的脸一下子变的滚烫,这是几岁刻的?居然,居然……

“快别看。”

我想伸手去捂住。

不过他把我的手握住。

那下面居然还有字。

“怀歌想念妈妈。”

他不笑了,我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记得了,这大概是我五岁那一年,起水痘,发烧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从屋里跑出来,在这里刻的字。

不是说有老罗伯特和莲莎,父母就完全不被需要了。

周围邻居家,父母都是非常老实本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时候也会打骂训斥孩子,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最和善的。他们,没有象我家的父母一样,爱自由爱到身上长出翅膀,却又砍去了脚……那是一种传说中的鸟,因为没有脚,所以不能停留在地上,只能不停的飞,一直一直,不停的飞。

小时候我甚至想过是不是我的父母也中过这种诅咒,不能在家里停留。

後来长大了,就会自己安慰自己,幸好家里有书可以让我排遣寂寞。在看书的时候,我可忘记自己的孤独。

“你很寂寞吗?”

他的声音低沈到有种丝绸一样凉滑的感觉,从肌肤上轻轻的拂过去。

他的问题虽然直接,但并不让我觉得是冒犯或刺探。

“还好,後来我知道该如何生活,才能让自己快乐。”

我有书。

它们是很好的朋友。

庄园外面传来小孩子们欢快的声音,显的很遥远。汝默静静的站起来,花房里很安静,我转头去看另一边那些刚刚长出来的娇嫩的花苞。

书也好,我所种下的这些东西也好,它们不会觉得我古怪孤僻,不会排斥疏远我。

他问:“那些孩子在玩些什麽?这麽高兴?”

“应该是在滑雪吧。”我不太确定:“後面的小山坡很平缓,可以滑雪……”

“你会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