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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忘书(32)+番外

这个人,真不简单。

就在我和这个林更四目相交脉脉传情……于同不爽的声音传来:“姓林的,把天松交出来!”

林更嘿嘿一笑,声音里满是冷厉……嗯,这人的声线真是千变万化,不知道他有没有考虑过不混武林而改行去当声优?你听你听,真是刚柔并济攻受皆宜的一把好嗓子吧……

我坐在那里YY的时候,于同却突然被消声了,一个更加,更加,更加(我实在是形容不上来更加什么的声音,反正我听着是绝对浑身不舒服!)更加XX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公子,我不想多生是非,你现在还交天松,我们各走各道,岂不是好?”

林更那奸笑的声音收了起来,变得十分温和而且恭敬:“想不到为了区区一瓶天松,连任教主的大驾亲至这荒郊僻壤,真让小弟脸上增光。”

任越的声音冷冷的波澜不惊:“林公子是白道后起之秀,一把剑三日饮了我教众不下百人之血,何必妄自菲薄?”

林更声音突然变得很哑沉:“任教主说得是,吃一堑长一智,我那个笨蛋师兄卫风的前车之鉴犹在,我哪里敢对豺狼虎豹心存慈念呢?”

这一句话象是一个巨磅的馒头,一下子把任越噎得没了话。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地说:“林公子若是一定要刀兵相见,就让不相干的人避了开吧。”

这个不相干的,好象是指……软在地下被忽略的路人我吧?

林更声音恢复到正常人那声调,可是说出话来能把人气死:“怎么好象我爱刀兵相见似的,你们这一批批一次次来的人,难道都是赤手空拳来找我林某人的麻烦的么?任教主颠倒黑白是非不辨的功夫,倒真是登峰造极,实在令在下佩服!”

任越没说话,于同倒是沉不住气了,噌地一声剑就出了鞘。

林更不慌不忙地说:“哎,我忘了,你们是魔教嘛,本来就是厚颜无耻多行不义,跟你们讲道理,我可不是笨蛋么?可是当年就有我那个无缘的笨蛋师兄,非觉得自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觉得世上一切不公道的根子都长在他自己身上,已经死了九成了,非急巴巴地冲出来,在万众瞩目下死个透实……不知道任教主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一次两次,梦见过这个笨蛋呢?”

这话说得好不凌厉,我只觉得心里一痛,好象什么地方给划开一道口子。

于同呼喝被任越制止,他声音倒算平稳:“令师为人温文,拙于言辞,想不到林公子竟生了这样一张利口。”

林更冷笑道:“我师父自然是笨人,当天制住了你,竟然不下杀手。若是当时依了傅大哥之议,怎么会容你苟活到今天!区区一瓶天松,你要我便给你。只是,你这药想给谁用?你这药的时候……就不会问心有愧么?制此药的人,可早不在世上,一瓶天松胶,也治不得什么七痨八伤,更加治不得心病!”

最后心病两个字,他语音极重。

任越身子似乎晃了晃,缓缓说道:“你是他的师弟,我不想杀你。”

林更的手指扣在剑柄上,我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原来是他。

我离开山上之后,听说刘青风又收了一个弟子,资质极高的。

模模糊糊记得,是姓林。原来山上属我最小,是小师弟。而林更入门后,师傅特地给我送信,说虽然林更比我大一岁,可是入门晚于我,所以我终于有了一个师弟了!看到信那天,我高兴之极,吵得随风……不,是叫得任越,半晚没有睡着觉。

林更……

他真是好一张利口。

那么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说。

还有,天松胶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续心脉的辅用药,倒是气味特别好闻,当年我因为迷上松子糖,所以老把天松胶当护手霜使……

也不到为它打破头的地步吧。

我这么一出神,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就没听清,等我回神的时候,却是于同那清嫩的,好象没变过的声音在说:“谁比谁心狠手辣?当年你师傅闯来救人,单救玉公子一个也就罢了,还把卫风身上的功力全数吸走给玉公子续命……说起来卫风死无葬身之地这事,大家都有份吧。林更,你说得山响,倒不觉得刘青风本身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心中猛地一痛。

脑子里嗡嗡的直响。

太,太讨厌了。

我一直都讨厌于同。不恨他,只是讨厌。

他总是,说我最不想听的话。

当年的断魂逍遥散,我和卫展宁一人被灌了半剂。

指使人灌药的于同,笑得十分恶毒,站在甬道的火把下面:“刘青风的人已经打到外头了,看看你们两个,他救哪一个?”

至今仍然记得,他临走时在我耳边说:“卫风,我说我照顾了玉公子许久,这倒不是骗你的。他睡梦中常常叫着……风,风……不过,你我都知道,他叫的,不是你。”

不是你。

不是我。

是的,不是我。

甚至是,我连名字,都这么可悲。

卫风。

卫展宁为什么给我取名卫风?

我心痛得好厉害,眼前一片红雾。 46 一滴何曾到九泉

林更沉默了下,出我意料之外,把一个瓶子抛了出去,于同接个正着。

林更说:“陈年宿怨,我也不想再做口舌之争。东西你们拿去吧。”

任越又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胸口一抽一抽的痛,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钻挤。

真是好痛。

为什么……

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遇见这些人,遇到这些事。

想了很久,一直郁郁不乐。

后来有一天我才想明白。就象林更说的,这全是我自己招的。

救傅远臣,救任越,救李彻,救卫展宁……

这些为我所救过的人,串成了线,连成了网,最后网死了我自己。

林更这些话,分明就是骂给我听的。

等我回过神来,魔教那一帮子人已经走了个没影儿。我被林更扶起来,坐在我的车上。

他坐在车辕处,淡淡地说:“远竹先生,已经去世了吧?”

我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师傅已经猜到了。这两年来,远竹先生的药总是按时的送,这一次却已经晚了半个月,想必是……所以派我前来探看。”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什么人用药?用的又是什么药。”

林更顿了一顿,才道:“玉公子用的,忘忧散。”

我哦了一声。原来时时配出来的忘忧散,是给卫展宁服的么?在刘青风的身边,难道他还不快乐?

林更不再说话,我把小包袱打开来,也不避忌他。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值得他打劫。几个小瓶小罐的东西,小纸包,银票和碎银锭子,还有两吊钱铜钱。我把那小瓶里面拣出一个来递给林更:

“这是三个月的份量。”

他伸手接了过去,我偏过头想了想:“以后我不在步华山住,这样吧,到天亮,我找纸笔把配方给你写下来,不难配的,只要找齐药就行,以后让,嗯,”我顿了一下,虽然心里面已经跟他撇开了关系,还是没法子直呼其名,折衷说:“让你师傅配给他服用吧。”

林更没接话,过了会儿才说:“你没有死。”

废话哦,如果我死了,你现在是跟鬼说话吗?真是夜半无人鬼话连篇^^我OO你个XX起来的。

“你的武功?”他小声问。

“还武功?”我觉得好笑:“我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你刚才抓着我的时候,难道没有摸出来?”

他不说话了。

我实在是又累又困。

蜷着身子卧倒。黑暗里我是看不清林更的,但我想他功夫这么好的人,一定把我看得清楚。算了,看就看吧,我也不能不睡觉的。

要不然明天还不痛死了。

外面有风声,林更悠然说:“从我一入师门,就常常听到人提起你。天纵奇才,聪慧无双,当时很不服气,又觉得可惜,可惜我入门晚了半年,没见到这个据说是举世无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