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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112)+番外

“嘿,这两日忙着预备过节的事情,不得空。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罗渭自嘲地笑:“我送公主来的——里头都是女眷,我进去做什么?”

小冬也不知和他说什么才好,只好客气两句:“有空来王府,哥哥也时常提起你呢。”

她上了车先走,红芙替她揉着肩膀,低声说:“上次见罗公子,还挺精神的一个人。现在一看,怎么好象老了十几二十岁一样。”

是啊,没有一点儿精神。

原来罗渭总是昂头挺胸的,说话嗓门也大。现在看起来锐气尽失,活象被拔了牙剪了爪子的老虎。

“那会儿他有前途,日子有奔头。”

就算六公主不是这么个性格,做了驸马就不能任实职,罗渭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红芙见她情绪低落,忙把括岔开:“对了,沈家二姑奶奶可不就住前头不远么?郡主要不要去认个门?”

小冬打起精神来:“是么?就这一带?”

“可不就是。”红芙问了外头护卫,转头说:“到前头街。向左拐,一盖茶的功夫便到。”

“行,那咱们就去瞧瞧。”

沈芳住的那条巷子窄了些,幸好车还能进去,护卫问清了人家,过去叩门,有人应门,沈芳意外地从里面迎出来。

“哎呀,真是贵客。你怎么来了?”

“路过这附近,来认个门。”

“家里什么都没收拾,乱得很。”沈芳先是有些忙乱,后来又笑了:“你可别笑话,快进来说话。”

院子的确不大,说是两进,前头不过是一间穿堂带两间耳房,看来是住着下人。再向里走,进了正屋。沈芳指着东厢说“我们住这间,西边给宝儿住。”

“咦?宝儿呢?”

“她有些着凉,吃了药睡着了。”

“要紧么?”

“没大得,想是夜里踢了被子。

沈芳领小冬过去,那小姑娘果然睡的正熟,脸儿红扑扑的如苹果一般。小冬放下一个小荷包在她枕边,轻手轻脚的又退出来。

屋里收拾得简洁大方,一应木器都是半旧的。

“这些有的是原先房东留下的,有的是亲戚家里匀过来的。”沈芳笑着说:“住租来的房子,也不想精心收拾,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地方,收拾了也没有意思。”

这倒是,少了份归属感。

但沈芳是个能干的人,即使她说没怎么收拾,看起来也很齐整。

嘻个丫鬟端茶进来,小冬接茶时一扫眼,发现她的腰身臃肿,即使衣襟长而肥,也遮挡不住了。

沈芳自嘲地说“地方太小,这个要生下来,还不知道怎么住小冬没按这个话,沈芳的心里必定不象嘴上这样看得开。可是这时候的女人要做“贤妻”,这种刺心的事是绝对避不开的。

沈芳问:“你今天穿戴这么齐整,是做什么去的?”

“四公主请客赏菊花,我觉得怪没意思的,就先回来了。”

“四公主啊……”

沈芳还曾做过她的伴读呢,那可不能算是很愉快的经历。不过沈芳说起来倒是很看得开:“那段时日见了不少人,也经了不少事,说起来倒比旁人多了一段阅历,四公主是个要面子的人,待人也不算苛刻。”

可也算不上宽厚。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喝完一杯茶小冬就告辞了。红芙看小冬出来之后似乎心情仍旧不好,隐约能猜着一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姑娘大了总要嫁人,可是嫁了人,有几个还能象做姑娘时一样过得无忧快活?

小冬撩开一点帘子朝外面看,轻声问:“你上次回家,家里可还好?”

红芙怔了一下才想起是问她、忙说:“家里都好,哥哥已经娶了嫂子生了孩子,侄子都快有桌子高了。姐姐也出了嫁,家里光景比先前好多了。郡主赏我的银子我留给了家里……”

小冬听着她说着,可是却没听进心里头去,只觉得有些恍惚,心里却又什么也没有想。

街上热闹,车走的不快。快过街口时,忽然有人从后头赶上来,倒过马鞭磕了下车壁:“小冬妹妹。”

小冬抬头就看见秦烈的脸庞,他从马背上俯过身来,两人脸庞相距不过尺许,泰烈微微笑着,剑眉星目,一张脸说不出的英气。

第五十五章 菊花

他们经常都是这样,越是熟悉的人,越是熟悉的脸庞,越是容易对他们的相貌视若无睹。眉毛什么样, 眼睛什么样,嘴唇什么样,下巴什么样。 乍提起来只觉得,啊,很熟啊。可是要细说说,却觉得十分茫然,描述不出来。

然后某一天忽然间一抬头的时候,看见这个人,终于有个瞬间不是先想起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不是做为一个符号一样,令人熟视无睹。

小冬觉得自己好象是第一次看清楚秦烈长什么样子。

秦烈笑着问她: “你这是从哪儿来?”

小冬有些恍惚, 泰烈又问了一次,她才回过神来,“啊……四公主下了贴子,请我们吃蟹赏菊花,我提早回来。”

“四公主府上的菊花有什么好看的? 落霞池畔的菊花开的才好呢, 我陪你一块儿去那儿瞧瞧?”

小冬犹豫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犹豫。

换作平时她应该一口就答应下来。

“人—定很多……”

“去吧, 再下一场霜, 菊花也该谢了,现在不去,今年就看不着 了。”

他的声音温和,目光诚挚,小冬终于点了点头,“好。”

秦烈笑了,秋高气爽的天气里,艳阳照得他的脸象会发光一样。

人果然很多,但花还是开得很好,菊花开在秋日里, 这本是一个清冷的季节, 可是这些各式各色的菊花却硬是在清霜里开出一地繁华来。那种灿烂的金黄,华姜的深紫,层层叠叠的叶子铺成一片墨绿的底色,大片大片绚烂的花在这上头绽放。

人越来越多,车过不去了。

小冬下了车, 秦烈走在她身旁,护着她朝前去。

路两旁有搭起的花台, 上头是各家的名品菊花。

“你瞧,这绿色的牡丹菊,果然很象牡丹。”

小冬探头看了一眼: “菊花就是菊花嘛, 为什么偏要学灶丹的样 子? ”

秦烈笑着说: “好看就成。不用计较太多。 咦, 前面那是墨菊。走走,去看看。 ”

赏菊的人虽多, 可是有秦烈在旁边开道保护, 小冬顺顺当当的就站到了花前头。

这墨菊颜色沉紫如墨, 小冬记起安王有件袍子就是这个颜色,然后马上又想起“人淡如菊”这个词儿来,忍不住想笑。

秦烈问: “嗯?你笑什么?”

小冬的心情终于好起来, 可是自己在偷偷**老爹的姿色,这可不能和秦烈分享。

“没什么。 我们去那边儿看看。 ”

还有人家的菊花品种并不算名贵, 却胜在独具匠心, 有一家端出来的就是悬崖菊,花从假山石上蜿蜒悬垂,仿佛一道花的瀑布,风吹来花叶轻轻颤抖着,这瀑布仿佛是流淌的, 有生命的,垂彩流香,欢悦地流淌向远处。

“喜欢么?”

“嗯。 ”

“那我给你揪一朵?”他一边说一边往上撸袖子。

小冬连忙拉住他, 人家可不是白把移花放这儿的, 旁边可有人看着呢。 真被逮住了,那可太丢人了。

秦烈在那个看花的刀子一样的目光中把袖子又放下来,讪讪地笑着: “那……回来给你买两盆。”

小冬笑着摇头: “不要了, 家里也有许多。”

“咦?那可不—样。 ”

“哪儿不一样?”不都是菊花。

秦烈一本正经地说: “你难道设听过, 家花没有野花香嘛。 ”

这玩笑本来没什么, 秦烈经常同她说笑话,但是今天小冬偏偏对这句话很敏感。 泰烈说了这话, 小冬没有笑也没有说话,静静站了片刻, 又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