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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214)+番外

小冬伏在安王膝上,安王摸了摸她的头:“好几方人一起伸出手,只是把水搅得更混而已。我快刀斩乱麻,提了亲,娶了你母亲进门,圣德太后做寿的那天,我们一起进的宫,她和女眷们在一处。我这边同人应酬,忽然一转眼瞧不见她,问了丫鬟才觉得事情不妙——”

小冬又紧张起来。

“那天的事情……现在想来真是……”安王摇了摇头:“我若晚到一步,事情也就难以收拾了。你母亲喝了掺药的酒,神智不清。我把她从那里带出来,可是明惠君后来却进了那间宫室。许她是偶然撞进去的,也可能是存心凑上去的……”

明夫人她?和皇帝?

小冬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她早知道明夫人与安王的关系并不正常,与另外的刘、程二位不同,安王对明夫人一直就是冷冰冰的,明夫人对安王又如此忌惮惧怕。

“是谁?”

安王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是圣德太后。”

……意料之中。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小冬是皇帝和姚青媛的女儿?而安王不过是替自己兄长养女儿?

起码,皇后应该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皇帝呢?

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和他亲热过的女人是谁?小冬想不明白。

啊,是了,安王说当时伸出来手来的可不止一个人。

“卷进这件事的还有皇后,还有明贵妃。全赶在了一起,皇上酒后……病了好几天,明惠君被指进了我们府里。过了两个来月,你母亲也有了身孕——就是你。”

所以姚青媛和皇帝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小冬实打实不可能是皇帝的私生女。

谢天谢地,这真是太好了。

可是显然众多知情人和参与者,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们认为小冬是皇帝……

“明夫人怎么会进我们府呢?她明明……”

安王只说:“府里也不缺她一碗饭吃。若不是她,圣德太后娘娘和皇后又怎么能安心呢?”

小冬觉得脑袋不太够用。

好吧,政治和宫斗一样,很多时候都是讲妥协和平衡的。

明夫人就是这样一个权衡之下的牺牲品。

“可你母亲的身子早就……当时我曾经想过,不让她生下孩子。”

小冬抿了下唇,没出声。

“后来有了你。你和我们当时想过的一样,健健康康的,又漂亮,又乖巧。你母亲说她不后悔,也不遗憾。”

小冬心中百感杂集,伏在安王膝上一动不动,她在回想姚青媛的模样。

她很瘦,声音总是很低,伴着断断续续的咳嗽。

好象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她临去时的最后一面。

更多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前几天在行宫,皇上说起我娘……”小冬轻声说:“问我记不记得她,还有从前的事情……”

“皇兄,他也许心中有数。”

小冬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安王。

皇帝……他,知道吗?

小冬刚才也想不明白这个。

皇帝做为那件事的当事人,就算喝了酒,也许中了药。不过和自己亲热的女子是谁,他……会一点不知道吗?

“可能他……心中也希望你是他的女儿吧。他和我从来不提你母亲的事,除了……你回京之后,我们说过一次……”

雨声比方才又紧了一些,沿着窗篷,雨珠密密的向下落,连成了一线。

第145章 喜讯

真是一笔糊涂账。

小冬把安王说的话想了又想,最终得出结论是:姚青媛一定美得非同凡响,自己恐怕没遗传到十分之一二。

也好,长得太美,想平凡安定而不可得。

常有人说,平庸是福。

虽然这话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里头,没大有出息。可是不平庸的人,活得往往太累,这是真的。

雨停了,日头一晃,天渐渐热了起来。六公主百无聊赖,抱着孩子赶上门来蹭吃喝。小冬一见罗琮就爱不释手,忒肥嫩的一个胖小子,不爱哭,爱笑,谁抱都乐意,一逗就咯咯的笑个没停,露着一张没牙的小嘴儿,扑噜扑噜吐口水泡泡。

“我家大嫂说这是要长牙了,整天的口水没个完。”

两人把孩子放在炕上,一人一边儿看着。罗琮试着想翻身,可惜一来太胖,二来动作不得要领,只是原地打圈圈。他穿着绿缎子一身裤褂,系带蹭开了,露出里面红绫白底鲤鱼戏莲花的肚兜,活象只胖胖的青蛙。

“啊,对了,上次那事儿,我又去替你详细打听了。”六公主凑过来说:“说起来呀,那位殷姑娘也真是祸不单行。被退亲是一遭,上头压着一位性情古怪的堂姐还没嫁又是一遭。近来听说,先前退亲的那一家,好象还有得纠缠。”

“怎么回事?退都退了……”小冬想了想:“难道还有什么定礼、信物之类的没交割清楚?”

六公主嘿嘿笑:“不是这回事,是那家的儿子不乐意另娶,说此事非君子所为,还要再聘殷家的姑娘。”

“哎哟,那这么说,这位是姓吴的公子吧?他还算是有情有义哪。”

“那有个屁用。”六公主粗鲁地翻个白眼:“他又做不了他老娘的主。他娘不同意,难道他还能自己请媒人去下聘不成?”

“你这都听谁说的?”

“嘿,你是总不出门才没听说的,到外面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六公主拨拨儿子的小手,咂了咂嘴说:“要说这位殷姑娘啊,品貌还是不错的,可惜了。”

小冬也点了下头:“是可惜了。”

不过赵吕没有再提起她来,也许心中并不是那么在意。可能只是一时的好感,一忙也就搁置了。

“啊,对了。你家那位表哥,也还不打算成亲哪?”

她现在好象已经全不在意沈静了,平静得象是在问一个陌生人的消息。

从前她对沈静——其实也多半只是一时冲动。她对他毫不了解,也根本没说过几回话。真让她和沈静成了亲,两个人多半也是一对怨偶。

说起沈静来,小冬心情往下落了一落:“他……也在议亲。”

“是么?定的哪家的女儿?”

小冬想起上次沈芳说的话,越发提不起精神来:“也是河东的,姓李。”

“哦,我知道,河东的李氏也是个大族。”六公主远非从前那傻妞模样了,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据说李家女儿家教都极严,一个个都把女诫当三顿饭吃。啧啧,沈静这个风流才子要是娶了个木头老婆,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琮儿啊啊的叫着,扯着六公主的袖子往嘴里送。

“哟,多半是饿了。”

六公主唤乳娘进来把琮儿抱去喂奶,又扯着小冬的袖子说:“针工局换了一批人,手艺越来越糙了,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你这件倒还好,我今年夏天的几身儿都没法儿穿。”

“这不是内府做的,是府里人的手艺。下次你别要他们做,直接拿了料子回来,自己府里做,可身也可心。”

六公主笑着推她:“你当人人和你似的,我们府里针线上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我这一房里头,手艺巧的没几个,再说现在添了这么个小祖宗,天天伺候他还不够,哪还顾得上弄这个,胡乱穿穿呗。”她摸摸自己的脸:“到底不如以前了,自己一望镜子就知道。”

乳娘喂饱了孩子,哄得他睡了觉。六公主一见儿子便眉开眼笑,坐在旁边儿连看上半天都不嫌闷。她可不象从前似的总涂着一脸脂粉了,大概是怕蹭孩子脸上。一张脸看起来水润紧实,容光焕发,小冬看着比她以前可顺眼得多了,哪有她自己说得那么不堪。

“你也赶紧的生一个吧。”六公主和她咬耳朵:“先前瞅着你瘦瘦的,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嗯……我知道。”

其实小冬的汤药已经停了一个月了——不过还没有动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