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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9)

作者: 茗荷儿 阅读记录

我没有问,想必他也不会说。

复上了马车。

此次驶得慢了许多,马车不若方才那般颠簸,可仍旧闷热,而且有愈来愈热之势。

许是热气熏得头脑发昏,许是马蹄单调的“哒哒”声催人入眠,亦或许是昨夜不曾睡好,总之,不一会我就觉得两眼困倦得睁不开,慢慢合上了眼睛。

再醒来,自己已躺在舒适的床上。床边矮几上一灯如豆,发出昏黄的光。

试着起身,只动了一动就觉得头痛欲裂,似是要涨开一般。索性仍躺着,扭着脖子打量起四周来。

屋子不大,一张床占了多半,此外只放着一桌一椅,还有一架大屏风与外间隔着。

看样子,像是间客栈。

可我如何会到这里?齐义去哪里了?

正疑惑着,屏风外有人说话,“你进去看看,她怕是醒了?”声音低沉,是我不熟悉的。

“不会这么早,起码得过一个时辰药性才能散。”答话之人声音清亮,这人我听得出,是齐义。

我有点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我并非因中了暑气才昏迷的?

不由想起齐义递给我的水壶,那样甘甜的水,其中竟是放了药不成?

下意识地咬住手指,止住了几欲脱口的惊呼。

屏风外有椅子挪动声,接着脚步声响起,愈来愈近……

☆、6狭路逢

本能地闭上眼睛装睡,耳朵却是分外机警。听到有人掀了门帘进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床榻前。那人离我很近,我几乎可以听到他沉稳的喘息声,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呼在我脸上,有些痒。我强忍着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敢眨一下。

直到脚步声出去,我才缓缓睁开双目,兀自心惊着。

屏风外又有话语传来,“这小姑娘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主上为何打起她的主意,不会是看中了她的美色吧?说实话,她年纪虽小,已经是个美人坯子了。”齐义声音里带着戏谑还有几分惋惜。

低沉声音道:“主上的心思你也敢乱猜,不要命了?”

齐义“嘻嘻”笑道:“我哪敢,就是可怜她平白无辜被牵扯进去。”

那人“哼”了一声,“那两位可都盯上她了,咱们不动手也有别人动手。再说,主上难道不无辜,你我何尝不无辜……你只需将她平安带到四海客栈,余下的事主上另有安排,中途可别出什么差错。。”

门打开又关上,便再也没了声音。

呆呆地躺在床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们说的话,我并不太懂,只知道他们奉了主上的命令要带我去盛京。显然这并非什么好事,否则齐义不会用那种惋惜的语气说话。

尤令我吃惊的是,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两帮人盯着我。

我绞尽脑汁想不出他们如此做的原因。

我的生活简单而平凡,很小的时候,娘就去世了,剩下我跟爹相依为命。爹饱读诗书,素来以君子自诩,不愿曲意科考,也不曾结交权贵,每日所得大多买了书笔文墨,生活还得靠蕙姨的周济才得以维持。倒是因他识文断字,常替左邻右舍代笔写信,也会教街坊的小孩子认字。所以,惜福镇的邻居对我们还算友善和睦。

这样普通的人家,怎就惹上了那些神秘叵测的人?

无意识地发出一声长叹。

齐义绕过屏风走进来,道:“真是好睡,这都戌时了。”

我故意作出睡眼惺忪的样子,双手抱头,呢喃道:“竟是睡了那么久?难怪头痛得厉害。”

齐义同情地说:“天太热,你中了暑气。大夫已经把过脉,写了方子。你稍等会,我将药端来。”

没多大功夫,他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除了药碗,还有一碗白米粥跟两碟小菜。

方才尚不觉得饿,如今见了饭,馋虫似是被勾了起来,肚子里“咕噜咕噜”响如擂鼓。顾不得斯文形象,三口两口吃完了粥菜,仍有些意犹未尽。

齐义笑笑,递过药碗来,“喝了头就不痛了。”

看着浓黑的药汤,我心里有点犯嘀咕。

“我家中有个妹子,与你年纪差不多,也是最怕吃药。” 齐义变戏法般伸出右手。掌心里有个小小的纸包,打开来看,竟是两粒冰糖,“厨子正在炖燕窝,我就顺了两粒来。”

其实跟厨子要,他也是肯给的。可齐义偏偏说“顺”了两粒。

不由地微微一笑,仰头将药喝了。这药不算太苦,可既然有冰糖,我也就毫不客气地掂了一粒放入口中。

真甜啊!

齐义笑嘻嘻地看着我,眸中溢着疼爱。

想必,他在家中经常如此看他的妹子吧。

竟羡慕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孩,也隐隐有些内疚——如果齐义完不成这趟差事,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吃罢药,仍是一夜好睡,直到窗户纸发白才醒来。

齐义隔着屏风问:“小姑娘起身了没,要不要趁着凉快赶路?”

我压低声音答:“头仍是痛,多歇一天好不好?”

齐义好似犹豫了一下,道:“行,你躺着,我再去抓副药。”

听到他开门离去,我利索地起了床,推开窗子向外瞧。窗外是客栈的后院,西边是马厩,有小厮模样的人正在喂马。东边则停着数辆马车,宏盛车行的那辆黑头平顶车亦在其中,车头的白色旗子迎风飘扬,很是显眼。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义满头大汗地走进来,“药一会就送来,先用饭吧。”

饭仍是稀粥小菜,清淡爽口。

吃饭的时候,齐义在一旁静静地垂手站着,看样子早就习惯这样。

门口响起“剥剥”的叩门声,却是小二送了汤药来,还另外端来一小碟西瓜。

白色的瓷碟,碧绿的瓜皮,鲜红的瓜瓤,令人眼前一亮,口齿生津。

齐义见我吃得开心,咧嘴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吃罢饭,齐义在外间不知干些什么。我摇着团扇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高了。白花花的烈日下,路面似乎抖起了一层热浪,树木无精打采地垂着枝叶,树梢纹丝不动。

这种天气赶路,真会要人命。

不大工夫,接连好几辆马车驶进后院,想必行人受不了暑气,暂时在此歇歇脚程。

看了会,没什么意思,便打开包裹,取出那叠花样子来一张张地翻看。旱金莲适合绣帕子,湖绿色的丝帕一角缀上两朵便很雅致。君影草可用在袍角裙摆处,密密地围上一圈,繁复高贵。香雪兰则可以绣在香囊上,锦缎为底,白丝线绣花,清新夺目。

这些花样子在市面上根本看不到,待以后自己开铺子,就凭这些花样子加上我的技艺,生意必定红火,说不准高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也会用我的绣品。

其实,我原本就打算着到京城后,先找家绣铺谋生,等攒够本钱就自己开一家。

可,如今想来,前途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竟隐约有了渺茫恐惧之感。

怔忡间,听到齐义清亮的喊声,“晌午了,小姑娘饿了没?”

呵,不知不觉已是正午时分。

对镜整了整衣衫,走到外间,问:“在屋里闷了大半日有些心烦,午饭到楼下吃可好?”

齐义迟疑片刻:“好是好,就怕闲杂人等太多,小姑娘受不了。”

我抿嘴一笑,“总不会比惜福镇的人多吧?”我从来不是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还会怕人多?

齐义眨眨眼,不再说话。

客栈位于进京的必经之路,很多行人在此吃饭歇脚,也有的只要了凉茶点心,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以避过太阳最毒的正午。

店小二肩上搭着棉布帕子,手里端着各式盘子,灵巧地穿梭在桌椅间,不时替客人添茶倒水。

齐义四下打量着找空桌,我站在他身后观察着大堂里的客人,视线落在窗旁,停了一下。

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独占了一张四人座的方桌,正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神情倨傲淡漠。吸引我的是,炎炎夏日,他竟穿了一身玄黑长衫,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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