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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177)

作者: 一茶顷 阅读记录

三万块,按高利贷利滚利来算,还的时候至少要翻一倍啊!

因此,老丈人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跑路了,自此杳无音讯。

这下子,原本还是丰盈的家庭,彻底地陷入了恐慌——店子,那是肯定开不下去了。

邬爱军自小是吃苦长大的,面对这样的变故也没什么太大波动,带着老婆和刚满月的儿子邬季红南下打工,准备一点一点偿还老丈人的债务。

然而,就在小两口南下打工没多久,在老家时刻担忧的邬耀祖就接到一份电报:孙子孙媳妇儿在一次交通意外中双双离世,请他去接没爹没娘,如今成了孤儿的邬季红。

老爷子已进六旬,没想到还要再次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人们都以为老爷子怕是挺不过去时,没想到颤巍巍的老人居然抱着懵懂不知事的四岁小重孙回了邬子荡。

邬季红不同懂事乖巧的邬爱军。

这孩子从小就不是省事儿的,小时候小偷小摸也就罢了,自打和镇上一帮地痞接触后,连学也不上了,干脆就当起了游手好闲的地痞小流氓。

不到十八岁,这邬季红少年劳教所已经是几进几出。

人都叹这邬耀祖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到了这么一把年纪居然还摊上一个这个样的重孙儿,可怜得叫人心酸同时,也对这邬季红恨得咬牙切齿。

不为别的,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这邬季红偷偷摸摸骚扰的却偏偏就是周边乡邻。远了,他没胆子去。

想想可怜的老人邬耀祖,大家也只能愤恨之余多一声叹息——面对重孙做了错事后,挨家挨户跪地磕头认错的老人,你能恨得起来?

前年,邬季红总算踢到了铁板——在镇上摸包摸到了听说是吉兆县县城里某某主任的儿子。

人家警醒,把邬季红当场就抓了个现形。

这主任的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也是县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更是恶名在外。

当下逮到邬季红,人家就下了狠手,几个人胖揍了邬季红不说,更是将邬季红拖到了玉岭河河畔。

当人们找到邬季红的时候,河畔上奄奄一息的邬季红的左腿左手也自此废了。

有了这么一次教训,邬季红还真的就乖了下来,不再出去镇上混,也不再偷偷摸摸,而是留在了邬子荡,陪在了邬耀祖老爷子身边。

直到严澈回了严家湾,带动大家弄了蔬菜大棚后,严家湾和邬子荡的人生活逐渐好转,邬季红倒是真真正正地安分下来——大多时候都猫在大棚里,打理、照顾这些让他们改变生活状况的“金娃娃”。

于此,周边乡邻也真正地感叹老爷子苦尽甘来,总算要享几天清福了。

谁曾想,邬子荡前面的风波刚平,又闹出了一出竹炭事件。

而这事件的中心,正是邬耀祖和邬季红这两位隔了三辈儿的祖孙俩。

话说,当天被邬爱国叫着砍焦竹的年轻人,邬季红就在其中,因此,当那位旅游的老人提及竹炭时,邬季红就是里面心思转得最快的人。

回了家后,邬季红在简陋的竹床上辗转难眠,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竹炭的事比蔬菜大棚来钱来得快,而且,邬子荡守着那么大一片竹海穷了几辈子人,那是因为他们都没发现竹子的宝贝。

现如今知道了竹子能带来这么多利益,这么多好处,邬季红又想起自己以前那么不懂事,害得祖爷爷为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心就不平静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邬季红翻身就起了床,在家里找了一把旧砍柴刀别在腰间,准备去后面砍竹子回来,借着严家湾严钊的小陶窑炼竹炭换钱。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睡觉的时间也是一天比一天短。

一大早听到重孙儿房间的动静,知道重孙儿起了个早后,老爷子也跟着起来了,准备给重孙儿准备早餐。

看到重孙儿别了砍柴刀,连早饭也不要吃就准备出门,邬耀祖就问邬季红要去干嘛。

邬季红因知道从前不懂事,愧对疼爱自己的祖爷爷,也没有隐瞒,就将昨日所见所闻一一学给了祖爷爷听,并兴奋地告诉祖爷爷:“祖爷爷,以后季红要让你过好日子,不再吃半点苦,养你养到一百岁。”

要是平日听到邬季红这番话,老爷子该是感激涕零直道是老天开眼,重孙孙懂事了。

可是,知道邬季红要去砍后面的竹子时,老爷子直接气得脸发紫,抬手就给了邬季红一耳光,当场就把邬季红打愣了。

邬季红长到这么大,这是他祖爷爷第一次出手打他,就算以前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他祖爷爷也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的啊。

于是,邬季红潜在的叛逆因子复活,死活要去砍了那些竹子,说是不能守着宝贝挨苦受穷,还说那是愚昧不可及的错误。

老爷子赶紧拽住邬季红,老泪纵横,哆嗦着嘴直呼“那是刨祖坟,刨了邬家的根基”。

爷孙俩一拉一扯,各自情绪也逐渐白热化。

邬季红本来就不是温顺的人,被老爷子这么一拉一扯也扯出了早已熄灭的爆烈情绪,下手更是没轻没重。

一推一攘之间,渐渐地邬季红已经没了耐性,拔出砍柴刀胳膊一抬,暴喝一声“让开”……老爷子应声甩出三米远,磕在院儿里的一块废弃的磨盘石上,当场鲜血飞溅,老爷子没能再爬起来。

邬季红愣住了。

等到闻讯赶来的人到场时,老爷子已经气息微弱。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的邬季红,这个时候也跟疯了傻了一样,抱着墙壁就一个劲儿猛撞墙,一堵好好的墙壁已经血迹斑斑,煞是触目惊心。

听到这里,严江严澈兄弟两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震惊。

许久。

严澈率先冷静下来,看着抱着头揪头发的邬爱国,眉头皱得打结:“现在老人家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年纪大了还来这么一遭,唉,怕是熬不过去了。”严元照摇摇头,想想自己,再想想在邬耀祖,他还真的就觉得自己是何其幸运啊:“这样也罢,老头子这算是解脱了。”

“……”邬爱国抬眼看了严元照一眼,纠结着一脸懊恼,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几声叹息一声,陷入沉默。

“三儿。”严江轻轻地拉了拉严澈的衣角。

严澈回头,正好看到自家大哥一脸怜悯的表情,心中一阵摇头:大哥怕是心软了吧?!

于是。

严澈思索片刻,说话了:“其实,邬子荡那片竹海,真是宝贝没错。但是,不一定非要砍竹子炼竹炭才是出路啊。”

邬爱国猛地抬头,几乎能隐隐听见他抬头引动风声发出的“倏倏”声:“严澈,你念书多,你见识多,你,你就帮着想个办法,老爷子进医院了,被竹炭烧了心的人可还没有冷静啊……他们是铁了心要砍竹子,铁了心要烧竹炭,我,我……我劝不下来了。”

严澈还没说话,严江已经走了过去,倒了一杯茶递到了邬爱国手里:“爱国叔,喝口茶,你别急,办法慢慢想,慢慢想。”

“唉。”邬爱国重重叹了一口气,心道:再慢不晓得又要出多少事。但是,能怎么办呢?

结果严江递过来的茶杯,邬爱国哀求地看了严澈一眼,这才低头喝了一口茶,算是润嗓子……天知道为了邬季红的事,他已经快崩溃了。

“不砍竹子,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严澈默了默,丢出一句话。

竹林。

确实是一处天然的宝藏。

竹子的用途不用说,“全身是宝”这话也一点儿没错。

不过,严澈帮着出的注意,却真的没有打竹子本身的主意。

“我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是关于竹林的。”严澈坐下后,接过邬爱国小心翼翼端上的茶,喝了一口继续道:“砍伐竹子,我也抱着不是很赞同的做法,但是,关于网上这则消息,我倒觉得你们邬子荡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