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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224)

作者: 一茶顷 阅读记录

相比周金兰,这边严国富一家可谓是焦头烂额。

且不说他们自己家,单单是严国富一事,闹得更抬不起头的却是严家湾人。

这段时间来,严家湾人因为严国富一家的事,出入无一不是低着头——太丢人了!严家居然出这么种人……难怪严老爷子能被气得住到医院里,至今还未回家。

这米养百样人,即便是再好再淳朴的一家人,难免里面也会出现一个败家极品不是?

再加上这个年代的人,善心多余看热闹,严家湾这片儿的旅游业不但没受损,反而因为社会舆论对严国富一家的谴责,更多的游客来到了严家湾。

为了亲眼目睹严国富一家的丑陋尊容的同时,严家湾的景色那可是不容置疑的。

只是,游客们无不惋惜:这么山清水秀,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怎么能出了这样丧尽天良,无视伦理的恶心的人呢?!

一个月后,严老爷子被一众孙儿、重孙……的小辈儿接回了严家湾。

老爷子身体并无大碍,就是当时听得严国富和金晓禾那些事儿被吓着了,一口气没接上,才被气晕过去。

在医院疗养一段时间,又有早前跟着秦老来的一票医生看护,回来时自是面带红光,比年轻人还健康。

老爷子一回来,凳子还没捂热,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把当年的“当事人”之一严国繁一家喊了回来,同时回严家湾的还有严澈的二伯严国荣,以及不少在外工作或是定居的严家人。

这次,难得的在不是祭奠祖宗的时候,大规模的召回了严家子嗣。

通知一个礼拜后,远的近的,那些不在严家湾的严家人,基本都拖家带口的赶回了严家湾。

严老爷子更是杵着拐杖,带着一众严家老少男女,全部聚到了严家宗祠,密密麻麻地跪在了宗祠外面的空地上。

跪在最前面的却是严国富和严国繁一家。

老爷子在严兆林的搀扶下,进到宗祠内部。片刻后,出来的严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有些发黄的册子——严家族谱。

这下,跪了一地的严家人心里一凉,大致知道老爷子此举为何了。

严国富和严国繁更是顿时瘫坐在地上,若不是严国荣让严卓严越兄弟俩制住二人,恐怕二人要扑上前,撕毁族谱。

严老爷子痛心疾首地瞪了严国富严国繁二人一眼,颤抖地拿起蘸得饱满的朱笔,在众人跟前,划了两下——严国富严国繁两家,彻底被严氏除名了!

收起族谱交到严兆林手里,老爷子看了一眼严卓,撇过脸,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好了,咱们自家的私事儿了结了,这该是国家法律的事情了!”

严卓严越兄弟相视一眼,最后目光望向自己父亲严国荣,严国荣肃正着脸,冷哼一声,道:“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严卓动了动嘴角,看了前面跪着的一地人,终究还是对着守在外面的下属点了点头,一干人这才回神,从人群中挤入,带走了严国富……

事情来得突然,解决的也突然,来来回回仿若一场梦一般不真实。

然而。

事情算是解决了,人还得继续生活不是?

严家湾人似乎根本不曾经历过这些事,一切又恢复了日常。

雾戌山下竹楼里。

严国强默言坐在桌前,严国盛也拉着脸坐在严国强对面,兄弟二人将一屋子气温拉到底最低,低到年幼的沈春不由地在张超英怀里缩了缩,小脸儿也埋进了张超英怀里。

张超英抱紧了沈春,和严澈等人坐在篱笆院里的桌前,眼睛却都盯着屋里,主要是盯着严国强……毕竟,严国富和严国繁是严国强的亲亲大哥三哥,哪怕两人待他薄凉,但是骨子里相同的血缘,还是使他痛快不起来。

即便是大家不再说严国富的下场,但是只要想想,一个强奸罪,严国富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而且,严国富早已不再年轻了。

恨?

怎么能不恨?

恨谁呢?

恨那恬不知耻的金晓禾蒋奇贤母子?还是恨不争气的严国富?!

不,严国强不恨他们,他恨看似包庇了严国富,实则害苦了严国富的严国繁。

作为大哥,严国繁不但没有担起大哥的职责,反而把兄弟坑得更苦……这,才是严国强恨的。

想着早早离去的父母,严国强流下两行老泪,冲着屋外的严江严澈兄弟俩招招手。

严江严澈对视一眼,急忙走了进去。

“老大啊。”严国强看了看严江,又看了看跟前的严澈,伸手在严澈头上揉了揉,泛着光的目光渲染上融人心的慈祥,道:“三儿是你的弟弟,你的亲亲弟弟。”

严江一愣,遂地狠狠点头,道:“嗲,我自是知道三儿是我的亲弟弟。”

严国强点点头,拉着严江做到身边,带着唏嘘道:“嗲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不多,你娘是一个……但是,嗲最对不住的……”看了看严澈,严国强的眼眶赤红:“还是三儿他娘。”

“我是老蛤蟆吃了天鹅,不知道烧了几辈子高香,才娶到了三儿他娘……我不否认我对三儿偏心,但是……你们……你也是嗲的亲崽,嗲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严国强颤抖着嘴唇,老泪汹涌:“可是,可是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你,你……老二被我弄丢了哇——”

严国强压抑的嘶吼,震碎了严澈的心。

严澈“噗通”一声跪在严国强跟前,严江随后……兄弟俩抱着严国强的腿,垂下头……他们跟前的地面,顿时染开朵朵深色的花,一朵一朵,最后模糊成了一片深色不成形的湿润。

张超英抱着沈春别过身,抹着眼泪,絮絮叨:“总,总算是……四哥总算是吼出来了……”

赵翠花咬着嘴唇,手却紧紧揽着沈秋的肩头,带着些许颤抖。

嫁入严家这么些年,她怎么能不知道公公心里的苦?只是,在严江的千叮万嘱下,赵翠花一直战战兢兢,从来没在公公跟前提起有关于二叔小叔的只言片语。

为此,赵翠花也担忧过,和严江商量:公公这样,不对劲儿啊!

可是严江却只能红着眼摇头,直道:“这是嗲的心结,心病还要心药医,得等他自己打开,不然……”

不然什么,赵翠花不问也知道。

好在小叔回来了。

这下……公公总算是自己哭出来了……好了,这个家,再也不会散了!

长嫂如母,她赵翠花这个媳妇儿,如今以后,总算是真正地称职了!真正的上轨了!真正的该坐实了!

严国强搂着严江严澈在屋内讲述严河。

讲述着严河整容……居然大逆不道的换了一张和万俟姝瑜相像的脸。

更讲述着严河那次深夜回到严家湾,那些犀利的言辞,还有严国强过激的言语……闹到最后,被气得发抖的严国强顺手操了扫帚,亲手将严河赶出了家门,厉喝只要他活着,决不许严河踏足家门半步。

还……讲述了严河入狱……虽然严国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没有本事,没有后台的父亲,严国强除了忍着眼泪,长途爬涉的去看守所探望严河……却得到严河避而不见的决绝……

严江惊愕地眼泪挂在脸上,犹如被施了定身法,怔怔地看着严国强,听着这些他从未听过,猜才也猜不到的真相。

严澈虽然大致知道严河为何会用那般举措,却不知道严河居然整容成么自己母亲,更不知道严河居然……坐过牢。

严国强从讲述的开头,眼泪就没停过……一个男人,一个老人,老泪纵横地讲述着二儿子,却没有半丝责怪,只是一味的在忏悔着,请求着救赎,请求着孩子们不要走他们兄弟的老路,请求着……他是真的想念这个生死不明的二儿子了。

严国强怕了,在严老爷子用朱笔,从族谱中划掉严国富严国繁的名字时,传统的老人,怕了,他怕二儿子……不知道是不是也将被驱逐出严氏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