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32)

谢成问她打算上哪里的大专，省内的还是省外的。

文覃回说：我想去H省，我爸妈不同意。我想好了，他们如果逼我，我就跑，不上学了。

糊涂！谢成打上这两个字又一个一个删掉。他叹口气，放下手机，想着怎么给文覃回。

他的视线在自己的成绩上停留了一会，便移开了。

崔祎信坐在旁边打电话，“多少分？”

“200分？”声音里满是嫌弃，“张印宁，你不去上课也能考这么多，信不信？你脑子怎么长的？听得课都吃进肚子里了？别，千万别过来，我嫌你烦！”

“你告诉你妈，别过来问我，我当时考虑的学校你是都能考上还是怎么？我680，你呢？我闭着眼睛选的学校，你能行？”

“不行就别那么多废话，还干嘛干嘛去，反正别过来！求你二叔也没用！不欢迎你，别来了！”

680。果然不一般。

谢成转着手机，看掐着腰，懒洋洋在前面走来走去的崔祎信。

他觉得自己能想象得到崔祎信高三时的学习状态：白天睡觉，晚上刷题。睡觉很认真，刷题却懒懒散散，似乎成绩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就像现在临风中学的状元，他们班级第一名。哦，不，崔祎信可能比状元还漫不经心。

不像他，白天学习，晚上学习，睡觉也学习，才能换来这样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却仍旧和真正有天赋的人有差距。

谢成苦笑，打开手机，回文覃：你告诉叔叔阿姨我也去H省，他们会同意。

文覃没回他。

谢成紧张盯着屏幕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他就知道一时半会是等不到文覃回复了。他收起手机，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

刚躺好，就对上崔祎信的视线。

难以置信的，古怪的目光。

谢成一摊手，“你都看到了，我打算去H省上大学。”

“你应该比我清楚。”崔祎信拧眉，“H省最好的大学是哪所。”

“知道。”谢成感觉崔祎信的语气不太高兴，便从沙发上坐起来，挺直脊背，双手放在膝盖上。

崔祎信并没有因为他坐端正了就高兴，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知道你还要去？给我个理由。就因为文覃要过去，所以你也要过去？嗯？谢成。”

崔祎信磕出一支烟，“朋友不需要你做到这个份上。懂吗？你想过没有，如果文覃去了以后后悔呢？她可以回来，你呢？

你后悔了怎么办？你还有像现在这么多选择吗？不要告诉我你努力了这将近十年就是陪你朋友去玩的。”

崔祎信弯腰凑近谢成，盯着谢成，“我不知道你们俩关系好到哪种程度，但是我告诉你，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前途去赌，懂吗？谢成？”

崔祎信很少叫他谢成，除了刚开始这样叫过他之外，其余时间都挑他最反感的那个称呼来，成儿，成儿。

谢成现在都能回忆起崔祎信叫这两个字时的语调，表情，和现在的崔祎信完全不一样。也和之前每一次叫他谢成时不一样。

谢成想，崔祎信可能生气了。

他觑着崔祎信的脸色，替文覃狡辩道：“文覃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轻易不后悔，她说想去H省定居，除非遇到特别大的事故，她不会轻易回来。”

“如果遇到了呢？”崔祎信烦躁得拨了把散到额前的碎发，“你怎么办？有没有预想方案？还是你不知道转个大学很难这件事？将近三千多公里，开车31个小时，谢成，你想过没有？”

“不是说只有两千公里……”谢成心虚得别过眼，心里想着文覃竟然为了去H省骗他。

“所以你连查都没查就决定去H省了是吗？”

崔祎信狠狠把烟盒扔在茶几上，“三千多公里，直达的飞机都没有，你觉得在待在那里有出路？谢成？”

谢成被崔祎信话语中的出路震了一下，他决定报H省的大学时并没有想过以后的出路这件事，四年，于他而言太长了，他总是觉得还远，便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崔祎信不给他反应时间，棒槌一棒接一棒敲下来，“如果我没理解错定居的意思，文覃毕业后是要在H省定居的，谢成，你呢？你也在H省定居？

如果不是，那你现在报H省的大学和报外省的大学什么区别，反正你总是会离开。你注定不能永远陪着她，除非你们俩……”

崔祎信顿了一下，吐出一个词：“结婚。”

“还是你现在已经决定好以后和文覃结婚了吗？嗯？谢成？”

谢成摇头，“我不在H省定居，也不会和文覃结婚。”他清楚他对文覃的感情，他对她只是感恩和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文覃对他，也是一样，“我去H省只是怕她重蹈覆辙，而我如果在其他地方，没有时间去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