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34)
谢成直觉崔祎信还在介意报志愿的事,但他性格使然,不会做出前一秒说出去H省,下一秒就说改主意的事,所以崔祎信给什么,他就受什么。
尤其是在知道前些天,谢老头频繁找崔祎信要人后。
谢成觉得谢老头两次找人不得,按谢老头不低头的性格,一定就放弃了。
直到那天下大暴雨,教练提前送他们回家,他才在别墅门前看到在雨中撒泼打滚的谢老头,人们围在他周边议论纷纷,那样子,
是真不体面。
有一瞬间,谢成搭在车门处的手往回缩了缩,他真想告诉教练,咱们调头走吧。
但目光触及被风雨摧残得翻出浅绿背面的树叶,谢成心头一热,手用力,推开了车门。
“谢谢教练,路上小心。”
黄色的车牌驶出视线,谢成回身朝别墅走去,不知谁说了声:“哎?那不是谢成?”人群就炸了锅。
“老谢,老谢,快点,快点!”
“老谢,你和人孩子好好说说,不要发脾气!”
“这孩子心也狠,和他那妈一个样,这会攀着有钱人,就不把辛辛苦苦把拉扯大的爷爷放在眼里了,要说我,早知道今天,十几年前就应该把他扔了!”
……
各种各样「热心」的言论纷至沓来,谢老头在这声音的簇拥中慢慢挪到谢成面前,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宁愿站在屋檐外淋雨,也不肯踏入屋檐一步。
他睁着浑浊的眼睛,讨好地笑着。
谢成皱眉,“我以为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
谢老头连连点头,赔笑:“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小成,人都有生气的时候嘛,人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怎么能当真嘛,爷爷……爷爷当时做得不对,爷爷给你道歉啦,你原谅爷爷,跟爷爷回去好不好?
这里再好,毕竟也是别人的家,终究比不得,比不得……自己的家,你说是不是啊?”
爷爷……
谢成眼底的肌肉猛得跳动了一下。
“小成啊,爷爷……爷爷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是爷爷做得不对,爷爷以后一定改正,啊?
你跟着爷爷回去吧,在外边吃不好,睡不好,哪有家里舒服呢?你马上就上大学了,身体可禁不得这样糟践啊,啊小成?
“小成,是不是有人给你乱说什么了啊?爷爷告诉你,不要相信,都是假的,咱爷俩还有谁呢?爷爷不会骗你的,你要相信爷……”
“回吧。”谢成把伞靠在一边,转身大步离开。
谢老头的笑僵在嘴角,苦意蔓延,逐渐遍布整张脸。
身后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慷慨激昂变为窃窃私语,似乎善良得不愿意在此时往谢老头心里扎刀子。
看了许久的申老头摇摇头,走上前,替谢老头撑起伞,“老谢,听小成的,回吧。别淋坏了身体。”
闻言谢老头愣了一瞬,颇为古怪得看了看申老头,看了五六分钟,而后接过伞离开了。
他佝偻着身躯,步履蹒跚,早已没了往日的精干。
申老头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叹息一声,挥手让周围的人都散了。
天道轮回。不分长幼。
谢成以为那次见面后谢老头该放弃了,有天出门见了申老头寒暄时才知道,谢老头专挑他不在的白天来,在门前哭天抢地,说崔祎信做事不厚道,拐卖未成年等等。
一开始周围人还有兴趣,围在门前看热闹,慢慢地,都失去新鲜感,各干各的事情了。
崔祎信也有定力,不管谢老头在门前如叫喊,愣是不开门。谢老头闹这几天,崔祎信面都没露一下。
申老头对崔祎信赞不绝口,说崔祎信以后必成大器。
谢成想的却是难怪最近几天训练结束的时间越来越晚,崔祎信的睡眠时间也不如以前了。他立即决定停了两天工,在门口堵谢老头。
守株待兔两天,什么也没等到。问申老头,说是谢老头去市里住了,一个月左右。谢成这才放下心来,专心去学车。
谢成的教练是出了名的严格,学员只听到他的声音都瑟瑟发抖,从早上七点开始,到下午七点,诺大的场地里充斥的都是教练的怒吼声。
但是教练很少吼谢成。谢成学得很快,一天后就能自己转圈,很少出错。
三天后,教练边严厉勒令别人请假,边告诉他每天只用过来转一圈就行了,其他的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
所以练车的这段时间,他打工也没落下。快考科二前几天,快递站特别忙,所以他都是趁下午快吃饭的点来场地里跑一圈,然后再回去接着干活。
经常能看到管网那个姐的老公陪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出了错也耐心地解释应该怎么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