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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36计(129)

“你不能。”看到虚海的神色,严世蕃摇头苦笑,发觉自己冲动了。

虚海是什么身份,戚继光不知道,他却明白得很。而虚海……绝不会陷如初于生死危局的,所以虚海和如初之间不会有什么,他的敌人只是戚继光而已。

“你心乱了。”虚海似乎明白严世蕃内心的想法,于是缓缓地道,“你的敌人是你的心。奉劝一句,放手吧,好歹留一个日后见面的机会。”此刻,虚海忽然对这个年少得志,一直可以呼风唤雨,但其实什么也得不到的男人起了同病相怜之意。

又是心!严世蕃无奈而刻骨地想。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又得不到如初的真心,今后要如何是好?

要放弃她吗?他一时做不到。可将来又要怎么样呢?他不是因为得不到而格外喜欢,也不是为了自尊心而坚持,更不是赌气非得到她不可,只是他的真心第一次付出了,又怎么收回?

从虚海处出来,他心里纷乱不堪。慢慢地,他心里的结居然结松了,可同时又系上了一个更紧的。紧到除非挥刀斩断,不然这一生也无解。

第五回 刀下留人

枯坐在书房一夜,感觉全身都凉了下去,直等到快中午时,如初才闯了进来。看来她的消息不太灵通呀,这时候才到,如果到了午时,难道要他亲手斩断如初对他那少得可怜的好感?她不来,要他如何收场?

“你要杀戚继光?”如初俯下身子,眯着眼睛看摇着折扇的严世蕃。

很好,上来就是质问,脸蛋儿气得通红。可到底,她对他有了情绪吧?哪怕是恨,哪怕是讨厌,也好过那淡淡的疏离,每次在一起,却从来感觉不到她在身边。

“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呀!”如初看严世蕃不言语,紧追着问。她下意识地看看窗外,已经快到午时了,难道小光就要命丧于此?虚海还说严世蕃因为重视她,所以不会杀小光,可现在……

“一个下级军官竟然敢冒犯我,就冲这一点,他死不足惜!”严世蕃慢慢地说,语气坚定威严,可心里却痛惜如初的焦急。她眼里的泪光如果有一丝是为了他,他就什么都够了。

“真的是为了这个吗?你虽然骄傲,却不草菅人命的人!”如初盯着他的眼睛,“不是因为我吗?他跑来和你说什么?”

“他要我放弃你。”严世蕃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冒犯。”

如初一片茫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说了,他真的跑来和严世蕃交锋,只为了给她自由选择的机会。而她,却害了他。不过她绝对不能让他死,不能让这样一个未来的民族英雄因她的穿越而改变命运,为了她去死!

“你放了他!”

“我严世蕃一向说一不二,不看到他人头落地,我是不会罢休的!”

“你不能随便杀人!至少得……交衙门问个审吧?”如初急得有点语无伦次,想拖延时间,到时候找虚海来帮忙。

“我代天巡视,有先斩后奏之权,怎么你不知道吗?”严世蕃身子前倾,神色间绝对不容质疑。

“那……求你放了他吧?他虽然不该来找你,但毕竟是为了我……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你看不到他的卓越的军事才华吗?这样一个人才就这么杀了,不可惜吗?”

“你以为,我这样任意妄为的人会在意这些吗?”严世蕃轻蔑的笑,但如初却觉得那是他发自心底的自嘲和无奈,“如初,别忘记我是佞臣,绝非忠臣良将,江山社稷关、大明安危,关我什么事?”

“那什么关你的事?”如初情不自禁又瞄了眼窗外的接近中午的日光。

“你答应嫁给我,我就饶他一命。不然……”严世蕃语意冷酷,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不然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身首分离,再也别想来和我抢你!”

如初愣了,没想到严世蕃提出这个要求。果然,虚海师兄说对了,对赌的双方不是一个等级,人家可以随便悔约,之前不过是哄着她玩,现在她边一点半法也没有。而他要她许婚,她该怎么办?看他那一脸戾气,这一次肯定不会放过她,假如她不答应,小光就死定了。

要用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换小光的生命吗?那自己的父亲怎么办?将来为严党倒台而受连累吗?古代的连坐之罪有多厉害,尽管她历史不好也很明白,到时候有的没的列出一大堆罪证,胡家会因此而倒大霉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严世蕃钻了牛角尖,这一关她怕是蒙混不过去。可是答应他,自己真能做他的第二十八房小妾吗?到时候逃也逃不了,真的要放下自尊跟了他吗?真的为了戚继光不顾整个胡家的安危吗?就算严世蕃未必是历史上的结局,她能冒这个险吗?

一个婚约而已,却让如初纠结无比。而一边的严世蕃看到如初面无血色,震惊得连眼睛也不会眨,似乎被严重地打击到了,心忽然痛得无边无际。

嫁给他,对如初来说就是天塌下来的坏事吗?嫁给他,就真的那么痛苦,一点也感觉不到快乐吗?为什么会这样?他把从没给过女人的爱全给了她,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堆在她脚下,可她却弃如敝履,根本连看一眼也不肯呢?为什么?!

可心扭痛着,嘴上却冷酷地说,“如初,你得快点帮决定。戚继光已经被拉到宣武门外的菜市口,日上顶头就要开刀问斩。”

如初的心紧缩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所措。一边是小光的命,一边是胡大海的命,让她如何取舍?眼见窗外的阳光不等人,一点点升到正中,令她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再没时间犹豫和权衡,干脆咬牙道,“好,我嫁给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你快放了戚继光!”

她说得很用力,语毕,话音却还在房间中余响着。而这余响未褪,严世蕃却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话。

他一直盼望如初能答应嫁给他,本以为听到这话时会很高兴,这一天也会是他生下三十来来最快活的日子,可没想到她的允诺却像一个钢刺,直接穿透他的胸膛,分毫不留情。

她戒备他、提防他、无视他的真心,可今天却为了另一个男人答应嫁给他。这不是很讽刺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她喜欢的、在意的、就是那个快要被杀头的男人哪。那个赌约他输了,输得太彻底,似乎连翻本的机会也没有!

“还不下令放人!”如初急了。

严世蕃没下命令,而走到她身边,握紧她的双肩,依旧一脸笑意地道,“你恨我吗,如初?告诉我实话,恨我吗?”

如初本来很焦虑、很不安、还有被讹诈的恼怒,很想说“恨死你了”之类的话,但一抬眼,她看到严世蕃近在咫尺的脸,心头不禁揪紧。从没看别人这么痛楚过,笑着,可却痛到极点,连她也好像在瞬间跟着心疼起来了似的。她一下就明白了严世蕃这次逼婚的意思,怜悯和歉意油然而生,眼泪也涌了上来。

“不,我不恨你。”她轻轻摇头,泪水滚落,“我恨的是我自己。为什么我要招惹你?为什么在明知道不能嫁你为妾后,不直接回绝你,还有跟你打那个赌,让我们纠缠不清。其实就算你当场杀了我,也好过我现在内疚得要死,感觉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了,因为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也都明白。”她言辞恳切之极,字字肺腹,“其实我答应嫁你也是骗你的,因为我一定悔约。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爹。我知道你做很多事是为了父亲,我也一样。他老人家过惯闲云野鹤、富贵闲人的日子,我不想让他卷入政治斗争。你自己身在其中,想必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无法回头、身不由己。而你爹年纪大了,你不舍得他操劳,我也是一样的。东楼,不是你不好,真的不是你不好。你可能不是个好人,却绝对是个好男人。只是……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家世、你的妻妾、你的政治和朝堂。我只想远远地飞,不愿意困在这权势熏天的地方。你懂吗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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