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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308)+番外

“微臣领旨。”这是要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事情砸了,银子照付。

这就是古代,特别重孝义,可以说是“孝”字大如天。所以,毛屠户算犯了重罪,却因为没有命案在身,最后得以无罪释放,还能从杜东辰手里拿到大把银子,带着他娘到相对温暖的洛阳去生活。

随后,韩谋又着补了一句道,“毛屠户,望此案过后,你能有个新生,以后多行善事,别再违法乱纪。你妻张氏,无辜横死,张家痛失爱女,你理应在钱财上多多照顾,别太财迷了!”

“是是,皇上最最慈悲。草民的卖命银子,必拿出一半供养岳父岳母大人,不敢贪心。以后草民就算再娶,张氏永为草民的正妻之位,受我毛氏子孙香火供奉。”毛屠户自从上了公堂就一直犯糊涂,这时候却聪明伶俐起来。

韩谋甚为满意,点了点头,就转向杜衡,叹息道,“国丈,你太让朕失望了。”

“老臣罪该万死。”杜衡整个人都伏在地上,那么神气活现的老头子,此时就像一摊灰烬。

“违律纳妾、伪造证据、涉嫌指凶杀人……你好,好得很!”韩谋的声音平谈,但却令全公堂的人背后发凉,比刚才“闹鬼”还可怕。那是因为,谁惹他生气,他能令人家立即变鬼。

只是,他话中有话,“涉嫌”二字一出,杜衡最重的罪就打了折扣。可也没办法,因为杜仲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官司再打下去,就是罗圈官司,没完没了的绕吧。说到底,杜家丢卒保车的策略是成功了的。不过,他们丢的不上只是卒子罢了。

“你身为国丈,子为国公,女为皇后,沾着皇亲,依律减等三次,所余的罪行……朕罚你在家闭门思过,三年不得出。”这算是变相的圈禁,好比皇族中人犯了不能减免却又不致死的罪,就会被关在冷宫中囚禁是差不多的意思。仍然是失去自由,只是吃穿不会有大的改变,不会受太大的苦。

算是……一种特权优待吧?

“你可心服?”韩谋冷冷的目光扫向下面趴着的老家伙。

“老臣愧对皇上,实在罪该万死。如今皇上宽宥,老臣谢主隆恩。”杜衡重重叩头,咚咚作响,两三下额上就见青肿。

“另处罚银五千,一半赐给方宝儿及宋氏夫妇风光大葬,弥补你的罪孽。另一半算做捐给无名寺的香油钱,修缮佛舍、铺路造福,并超度望尘大师,封忠通和尚,享受民之香火,以奖励其见义勇为之举。”

“是。”杜衡敢不遵命。

可皇上还没说完,他略沉吟了下,似乎有些为难,但终究开口道,“到底奉国公府德行有失,不能为民之表率。所以你们杜家的爵位……容后朝中再议吧。”杜衡身子一僵,接着再度谢恩,可惜身子抖得不成样子,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结果,可终究是躲不掉的。

他不禁闭上眼睛,心中苦叹:长安,从此再无奉国公府了!

“春荼蘼。”判完本案的相关责任人,皇上又叫了春荼蘼的名字。

“民女在。”

“别以为你就没事了。”韩谋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生气。“你以前跟朕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身为状师,却屡次违规,朕也不能轻饶了你。来人,给朕拖上来,重杖二十。”

嗡的一声,所有人都顾不得是在皇上面前,惊讶得不能自已。

春荼蘼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也是瞪大眼睛,听到身边的外祖父倒吸一口冷气。

她打官司这么多回了,胜率是百分之百,从来没有挨过打。就算身无功名而上堂,也次次以赎铜抵之。打出名气后。连这些小惩罚也没有了。

现在,什么状况?

她是耍了小花招没借,可哪个状师没有点无伤大雅的策略?若连这也要惩罚,以后谁还敢尽心尽力的为苦主打官司?她今天惟一倒霉在,有关方娘子的身份问题,把老奉国公拐带进去了,可自己也被扫了台风尾。

“你可心服?”韩谋问。

“不服!”

抽气声再度此起彼伏。

韩谋眼中闪过火气。白敬远却在他开口之前,向前跪进几步,“皇上还请恕罪!小孙出言无状,臣回家定要好好管教。至于说皇上给的惩罚。臣祖孙二人愿领。荼蘼!”

春荼蘼不吭声,但也膝行上前。

她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很快就意识到,如果这是在御书房。跟前只有皇上贴身心腹高公公侍候的话,她这样顶撞。皇上八成觉得是小女儿家胡闹,说不定都不会发怒。可这是公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权不容侵犯,她该忍气吞声才是。

于是她咬着牙,也伏下身去,“民女知罪。”

“不是不服吗?”韩谋火气一时没下去。

“服!服!刚刚……只是口误。”春荼蘼憋着气说。

“你不怕疼?朕听你祖父说过,你最是怕疼了,为此连绣花针都不敢拿。”韩谋似笑非笑地道。

“怕。可是雷霆雨露均是君恩,皇上赏赐的,无论什么,荼蘼也只有感激。”她说得恭敬万分,让人挑不出错来,可就是听起来别扭。

韩谋知道这丫头这是跟他赌气,那点子火气突然转为暗暗的好笑,脸上却板着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去领罚。就不必除衣了,隔着衣服打。朕希望,你今天穿的衣服够厚。”

已经是初夏了,她还能穿棉袄吗?可她此时有点拿不准,真要打啊!

正磨蹭犹豫着要不要起身,白敬远已经求情道,“皇上,臣的孙女性子恶劣乖张,但身子却是娇弱得很。臣想,很多小罪可以赎铅相抵,臣认罚,请皇上网开一面,饶了她吧。”

“朕知道朕的安国公有银子,回头出钱把县衙的屋顶补补。你的好孙女刚才为辩护,把县衙的屋顶都捅破了。这样大的胆子,不让她吃疼,她怎么会记得?康正源,你把春荼蘼给朕押上来,朕要亲自看着行刑!”

康正源一愣,只觉得今天的皇上特别奇怪。照理,皇上绝不会这样对荼蘼的。刚才在后面看审时,还几度为荼蘼的举动击节叹好。为什么现在这样?为什么?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只得磨磨蹭蹭的走下来。只是他还没去拉春荼蘼的袖子,人群后就快步跑上来一个人,扑通跪倒在公堂的青砖地上,用力到发出咕咚一声,像砸在人心上。

“皇上息怒。”来人正是春大山,“古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虽然我只是养父,但荼蘼今天做的不对的地方,也就是我的过错。请皇上答应,由臣代替女儿。臣愿意,双倍领罚!”

第二章 贱人先死我再死

“爹!”春荼蘼想叫,声音却被闷在了肚子里,是白敬远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愤怒的瞪视,白敬远却微微摇了摇头,他眼中的安抚之意令春荼蘼的悲愤变成无奈。

怎么办呢?这是皇权社会,她讲不出道理。

她感觉无力,耳边却听韩谋的声音响起,“你就是白相六孙女的养父?嗯,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那朕就准了,成全你一片爱女之心。来人,除服,重杖四十。”

除服?还重杖!春荼蘼立即要挣扎,不过白敬远年近甲子之龄,身姿还偏儒雅型,哪想到力气却大,任春荼蘼如何扭动,也不能挣脱。

一边,别看那些差役和从皇宫带来护卫们对春荼蘼不太敢下手,但对春大山就没那么客气了。加上春大山一心为女儿挡灾,分外配合,所以很快,噼里啪啦的杖击声就传来。

从听到第一声竹板打在肉上的声音,春荼蘼就是一哆嗦,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尽管春大山咬紧牙关,连哼声都吞进肚子里,她还是感受到了椎心之痛。

如果说,因她是重生而来,对父亲和祖父的爱缘于前世的记忆,认为是老天恩赐,让他们一家三口在异时空大唐重逢,那这一刻她坚信,她和春大山是几生几世的父女,因为那种血浓于水,父女连心的感觉,已经深植于她的骨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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