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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旖梦(修罗传说)(74)

徐干大叫:“陈司马。”

陈聿修眼神锐利地望过去:“徐将军,你认为班都护的性命,抵不上这人的一条命吗?”

徐干立刻闭嘴,大汉的男儿,毕竟也都是有情有义,恩怨分明的,若没有摩罗尼和摩耶娜的帮助,班超到底会遭遇怎样的命运,这个可能,光是想想,就让他心寒了。

陈聿修望向摩罗尼,轻轻道:“你走吧。”

摩罗尼沉默得凝视了他一会,然后什么也不说,还刀归鞘,转身离开。

“等等。”陈聿修叫一声,然后牵过自己的马,走上去,把马疆递给摩罗尼,轻轻道:“我们在扦泥城的攻防战再见吧,下次,对我不必留情了,我也不会再对你留手。”

摩罗尼一声不出,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策马奔驰而去。

陈聿修静静地站在原处眺望,摩罗尼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从头到尾,摩罗尼不曾回过一次头,正如他,不曾转过一次眼。

直到摩罗尼的身影几乎看不见,远处才传来一声悲凉的长啸,那啸声有几许凄凉,几许痛楚,几乎悲愤,几许绝望。

直到远去,直到所有人再也看不见,他那高大豪迈的朋友,才把一直苦苦压抑的满心悲愤给发泄了出来。

这一声长啸打碎了陈聿修最后的一点坚强,他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住,不得不伸手抚在心口,深深地弯下腰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这么痛,原来,心痛起来,会如此可怕。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死亡,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国与国之间注定不能和睦相处,为什么,朋友之间最终只能兵刃相向。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摩罗尼一直到策马离去很远很远,才敢放松紧崩的身体与心灵,才敢放任自己因为这刻骨的痛楚,而仰天发出一声悲凉的长啸。

他的心境太激动,太悲凉,以至于竟然听不到那乍然而起的破空之声。

等到那一声远远传来的呼喝响起时,他已经来不及应变了:“殿下小心暗箭。”

摩罗尼愕然转头,然后听得一声惨叫,一个人影重重在他马前跌落。

摩罗尼一怔,一跃下马,抱起那个胸口插着利箭的,已然奄奄一息的人:“尚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们一起走了吗?”

尚辑低低呻吟一声,神智有些模糊:“我不能回去,我害死了哥哥,我不能回去见母亲。”

摩罗尼伸手抓住箭尾,迟疑半晌,终于还是不敢拔,尚辑受的是至命伤,贸然拔箭只会让他立刻因剧痛而死亡。

“为什么,你为什么替我挡箭,你不是很恨我吗?”

尚辑双眼吃力地望着他,勉力说:“你是王子,我恨你,可是……我不能让别人杀死你……我是楼兰人……我要保护我的王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摩罗尼惨然道:“是我杀了你哥哥。”

尚辑脸上露出一个悲凉的表情:“杀死哥哥是我,我要去……向他陪罪了。”他缓缓闭上眼。

“不,尚辑,别睡,你睁开眼。”摩罗尼大声喊。

然而,尚辑没有理会他,黑暗中,有哥哥在远处对他微笑,哥哥,我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然后,天地间,便是全然的黑暗。

安归伽手里拖着一个软垂的身体赶到摩罗尼身边时,他的王子已经僵硬地半跪着,抱着一个小小士兵的身体,很久很久了。

安归伽随手推下一个失去力量的身体,然后屈一膝跪下:“殿下,是我保护不力,几乎令殿下遇险。”

摩罗尼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问:“怎么回事?”

“二王子猜测殿下可能会有危险,命我一路随行。殿下命令我和所有奴隶军立刻全速赶回王都时,我发现有人暗中掉队,就也偷偷跟了过来。我看到他在这里设伏想暗算殿下,就潜近过去偷袭,只是没有想到,出手慢了一步,被他射出了那一箭,若不是有尚辑挺身拦箭,殿下就受伤了。”

摩罗尼摇头:“你不是出手慢,而是因为知道,我一定可以躲开这一箭,只是你没想到,我这时候,居然魂不守舍,完全没发现有人偷袭。”

安归伽低下头:“无论如何,是我考虑不周。”

摩罗尼低下头,看那毫无声息的人体:“他死了,你为什么不留活口。”

安归伽轻轻道:“留下活口,追究出真正的指使者,对楼兰没有好处。”

摩罗尼微微一震,醒悟过来:“是匈奴在指使他杀我?”

安归伽低头不应。

摩罗尼面露了然之色:“是摩罗诃安排你保护我?”

安归伽点点头。

摩罗尼轻轻叹息,这个弟弟,到底是心狠还是心软,到底是冷酷无情,还是犹有手足之情?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他是对的,这个时候揭穿这件事没有好处。龟兹已经不能指望了,尉头国被班超打得元气大伤,莎车国一向只会见风使舵,现在我们能期待的帮手只剩下匈奴和鲜卑,这件事绝不能追究,回去之后,你也不要公开。”

安归伽低声应:“是。”

摩罗尼站起来,抱着尚辑的尸体一跃起上马,他的声音说不出地悲凉惨淡:“尚辑,我带你回家。”

他回过头,遥望远方,在那里,已经看不到陈聿修一行人马了,下一次相见必然是在扦泥城,为了保护楼兰的王都,他注定要和他最好的朋友,在血与火,生与死中,以性命相搏。

龟兹王宫中,迦兰亲自把国王的盔甲奉到父亲面前:“父王。”

翥题笑着说:“迦兰,你在宫里好好准备,父王打胜仗回来时,你要负责献舞。”

迦兰勉力一笑,眉目之间却有忧色深深:“父王,在战场上,千万小心。”

“怕什么?”翥题不以为然“汉人派来攻击我们的那支军队很薄弱,才几千人。我们全军出击,再加上尉头和莎车也答应会出兵配合我们,这一仗是胜定了。”

“父王……”迦兰欲言又止。

“放心,放心,我知道你是怕我在战场上出意外。”翥题笑道“我上战场就是为了激励士气,打仗的事自有将军们出力,我只在后头看着,能有什么事,你就放……”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一阵喧哗纷乱,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翥题皱眉:“什么人,这么大胆?”

问话刚出口,已有一连串人冲入殿中,全都是龟兹国中的重臣。

迦兰心中一惊,脸色煞时惨白,翥题却还不以为意,只是不满地说:“大战在即,你们不去好好调兵,到这里来做什么?”

众人互相看看,最后由掌握全国军权的武将白殊上前道:“殿下,我们认为,与汉人做战是不对的。”

翥题瞪大眼:“你胡说什么?”

“汉人太过强大了,同大汉做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从汉武帝以来,哪个得罪汉国的国家,能够逃得过报复。”

“这个时候,是不能向汉人出兵的。”

臣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翥题大怒:“现在你们全聪明了,当时我们同楼兰合作时,你们怎么一个开口说不行的也没有。如今汉人来打我们了,你们倒开始害怕了。”

“汉人来打我们,只要我们应对得当,龟兹也不会有灾难,可如果对大汉出兵,那就是自取灭亡。”白殊淡淡道。

翥题怒极:“应对得当,应对得当,汉人就要兵临城下了,你们还怎么应对得当?”

“百余年前,龟兹也有王杀死汉臣赖丹,数年后,汉军来到龟兹,龟兹旧王已逝,新王谢罪说,此皆大臣姑翼和先王之罪,与其他们没有关系,汉人就要求他们交出姑翼,在城下处斩,并没有犯龟兹一寸土地。”

翥题怒极反笑:“对付汉人的事,一直是迦兰主张的,你是要我交出自己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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