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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性德同人)麦田的颜色(10)

“我是谁,其实我也不晓得,只是最近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叫做封遂。”

原来竟是个疯子,苏秦一身怒气无奈散尽,再也提不起兴致与他计较。

只是封遂却忽然低了头,皱眉道:“好痛。”他嘴里说痛,脸上倒没的半分痛苦的神气,却有一丝迷惘散不去:“好痛,我以前只晓得心会寂寞,却不知道原来还会痛。”

苏秦冷眼看他,却越看越觉得诡异万分,他自静静立在那里,月华像是可以穿透他直落到长街青石上似得,连那影子也比旁人淡去好几分。可是这人清澈澄明,纵然是诡异却也查不到半点阴气,显然也不似传说中的孤魂野鬼。

不过苏秦一颗心思,毕竟还是在性德身上,就算觉得这家伙有古怪,也是心中一闪而过。满心满念的又开始在想,他就这样逃了,却不知性德在那畜生手里受着怎样的苦。

赵千江将刑具一一排开,随手挑了一柄赤铁色的鱼鳞鞭,用粗糙的鞭尾划过性德胸前,看柔韧如珠玉的肌肤上泛出丝丝红痕,方狞猊的笑了:“你可知道今天我要怎么耍弄你?”

性德淡淡垂目,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还能怎么样,不过是帮束、倒吊、穿刺、滴蜡……这几日来早就反复演过,哪里还有什么悬念,最多不同的是他情急时骂出的粗言秽语,可是总也离不开母猪、母狗、贱人……等等字眼,这个男人当真是没有什么创意的。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可以放过你?”

性德眼角一飞,忽然道:“你的烙火呢,怎么不拿出来?”

那个铁炉子足有好几百斤重,生起火来整个屋子都是盛夏,上次抬出来献宝,看赵千江熏得双目通红,汗流浃背,饶是性德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也不免觉得好笑:真是辛苦。

还真是辛苦呢,就这样大呼小叫,上窜下跳,冥思苦想,苦心收罗,还要时时血气狂躁,暴跳如雷的……来折磨他?未免也太辛苦了一些吧。

周茹,周茹,你的手段退步了呢?想当年你一双翻云覆雨手搅得天下众生不得歇,无数人因你而惨然心痛,悲凉刻骨。

亏我全心戒备,想不到你竟派了这样一个愚蠢到无聊的男人来试练我!

早知如此都不必去嘱托楚然,平添一段俗事纷扰。

性德一向心无所系,于是万事看淡,但是今天他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昔日故旧后人怜悯的眼,还是真的厌烦了这个愚蠢的男人,他终于觉得有点不快了。

于是似乎该做点什么了。

周茹,无论你想看的是什么,我自为之,到最后至坏不过是灰飞烟灭。

反正在容若之前,万事万物不过如清风浩而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在容若之后,回忆里也不过只有一个容若不再随清风过隙,让他看到麦田的颜色。

现在既然有人要污这颜色,那有死又何惧,若麦田不再金黄,生有何欢?

赵千江难听的声音又在耳边叫嚣:“你这只母狗,老子干得你这么爽,哼几声来让爷听听!”

“呻吟有四百三十二种的组合方式,你要听哪一种?”性德缓缓看他一眼,赵千江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这是性德,这似乎又不是性德,似乎在刚刚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而他并不知道,只是忽得热血更往头上冲,他只觉得更疯狂了,更有一种冲动要将这人间至美的生灵撕扯至粉碎,要将所有人间的美丽撕扯至粉碎。

赵千江,我会带你去看这世界,我会带你体验人性所有的暴虐、残忍、背叛与狡诈,你很快就会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你很快会忘记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当你醒来,你仍然自私,虚伪,暴躁而卑鄙,这不是精神疾病,就算是醒来后的长期催眠式心理辅导也不会有任何帮助,这会成为你的性格,你人生的标准,你将会残忍的对待每一个人,你不会信任任何人,你不会有任何朋友,而那时,你已经没有一个人工智能体在保护你不死。

性德微微一笑,这笑容恍然如梦,似无尽黑暗中的一点晶莹琉璃光。

第6章

苏秦急得一夜未眠,急得像一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团团转,第二天天方明,就睁着一双血丝斑布的眼睛,直奔万花楼,却想不到真的斯人已去,万花楼内外乱成一团。

难道,难道性德竟真的因自己连累被那畜生折磨死了吗?这念头一起,便如野草滋长不休,苏秦惊痛得每一寸骨头都似要裂开,浑然不知整个万花楼内已经被他鼓荡的真气扫成一片狼籍。

“他在魏庭。”简简单单的一只手,清清淡淡的一缕声音,竟穿过那狂风按到他肩上,送到他耳里。

苏秦一怔,缓缓回身,是昨夜月下那人,此刻抬眸看他,眼中自有一脉纯和宁定的力量助他平复:“他为什么要去魏国?”

封遂凝眉,仍旧是那种淡淡茫然未解的神色:“似乎是因为那里脏。”

“他为何故意要去污秽之地。”

封遂摇头:“但是他不快乐,他以前只是寂寞,却不会不快乐,你说是寂寞好呢,还是不快乐好?”他仰面问苏秦,却又不真的要得个回答似的,转而又自言道:“可是现在他又不快乐,又是寂寞,总是更不好的。”

他想了许久,固执的凝着眉,忽又展颜笑道:“我们去找他吧。”

天光日影,落落容颜,那笑容单纯的看不到一丝杂质,因单纯而执着,苏秦自问不可以拒绝这样一个笑容,更何况是去找性德。

魏王,世是世间最荒淫无耻的皇帝,魏庭,是天下最肮脏卑鄙的所在。

魏氏皇庭,华阳楼顶,一道清影负手而立,白衣黑发,随风而动。

往来不绝的宦官宫女,走至楼下时便觉得不对,再一抬头更是惊住。

斯人,立在遥遥的楼顶,长风扬起他乌木的发,时卷时收拂过绝世无双的容颜。

他便这样静静立着,恍然天光日影都变得遥远起来,烈日竟照不穿这一方楼宇,淡淡清辉自他身上漫出来,如水银泄地。

忽然听到有人哭泣,无尽哀伤刹时漫延开,他为何在这里,他不应在这里,他因在那繁花绚丽,水暖花开之处,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尚配不及他,他怎可就这样在这里,长空独立。

性德极目看去,天地间一片苍茫。

世人当他是神,他自然是神,他通晓天下武功,他知晓天下密事,他可在一个弹指间转尽旁人一生的心思,他永生不死。

赵千江当他是狗,他也自然是狗,他的惊世神功只为保他不死,他的广博学识只为助他成事,他的生命只为他而存在,若那人一弹指,他便灰飞烟灭。

红尘之下滚滚人潮,他们什么都未知,不知自己的性命由他人一念而决,于是心无牵挂,各自生老病死,喜乐悲欢。

九天之上满天神佛,他们翻云覆雨,游戏人间只为梦。

只有他,只有他,这两界,竟是生生将他压在中间,只将他压住,动弹不得。

他若无人心,便不知激愤,不知苦痛,只可惜,他有!

他若可自保,便不必听人差遣,受人摆布,只可惜,他不能!

周茹,这才是你的目的吗?你就是要提醒我,这样一个蠢笨如猪,卑鄙如狗的人,只要他愿意,他便是我的主人,由不得我愿不愿意。

几百年来,自他有心以来,最深的苦痛,任他怎样的俊采风华,观之忘俗,他仍是一群人的玩物;任他有天大的本事,智机无双,他的生死,不过是一些人弹指一挥间。

既然,得不到做为一个人的尊严,为何,要让他生出一颗人心?

性德闭目,一声清啸,自半空中走下,四下的宫人,已惊得口不能言,只见他白衣翻飞,风神秀骨,凌空而来,天上人间存在到这一刻,或者只为看这一瞬的风华。

他手中无剑,剑却似充盈在这天地间,剑在眉睫,避无可避,竟也无心避,你要什么,便随你拿走好了,自然他是不要的。剑气一放既收,在场的宫人心下竟都生出一丝黯然,为何?他不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