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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性德同人)麦田的颜色(12)

总有变化,今日与昨日不同,明日又会与今日相异……性德眸光微动,忽然想起容若。

在这少年之前,世事自然也是变着的,只是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忧,天崩了地裂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在他面前,等他转开眸去,一切都归于尘土,他眼看得见,但心看不见,红尘万丈,岁月悠悠,在他眼中都是零。

直到容若站到他面前,时间才因为这个少年而有了意义,才知道昨日之日不可留,才知道今日之日多烦忧,才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期待,才知道——什么是变化。

“我有时也去看旁的人,他们心里太繁复,我看半天也看不出头绪,只有你干净,我才看得懂。可是就是太干净了,到后来我已经学得会看些复杂的心思了,你的心已经干净的只剩下寂寞了。我陪你听柳浪闻莺,在你的手边开出一朵花,我陪你看长河落日,在你眼前吹过一丝风。你有时也看得到我,可是你仍然寂寞,那时候我就想,若是哪天我可以抱着你,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寂寞……”封遂低低细语,字字清亮,像那五月阳春的雨落在枝头,融了新生柳牙儿的绿,一滴滴落下来,落进心头。

性德听得心里疑窦从生,脑子里极速的运算,仗着封遂在背后看不到,眸中金光连闪,可蓦得,忽觉心里一僵,一种奇异而又陌生的感觉束缚全身,还不等封遂回过神,性德已经扑出去,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你在痛?”封遂大惊失色,好像遇上了世上最奇异的事:“怎么会这样!”

但性德已经此时已经顾不上他,这是完全陌生的体验,浑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觉全部神志都不受控制了,只专心的,全心全意的面对这痛楚。背上,所有的伤口,位置,深浅……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晰,除此之外四肢百骸都离他远去了。

“好痛!”性德终于呻吟出声,他本来就不是耐痛的人,他以前不叫,不过是因为真的不痛。

“这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封遂急得跳脚,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能碰到伤口,更不敢去抱他。

对于普通的人工智能体来说,疼痛会降低他们的战斗力,行动变得迟缓,对伤害更敏感,而思维也变得错乱,可是对于性德,这一切的副作用产生之后,更多的情绪浮出来:脆弱、无助、暴躁……

封遂看他痛楚,只觉得自己也疼得要裂开似的,看一看性德,又看一看抛在床边的长剑,终于把心一横,挥剑割开性德的脖颈。性德尚在惊涛骇浪里沉浮,只觉得“叭”的一声,像是脑子里某根弦一下子断开,眼中朦胧的事物刹时变得漆黑一片,整个人直坠入无意识的黑暗中去。

等到性德再张开眼时,眼前的事物已经通通换过。原先繁华绚丽的王侯府第变成了极简的竹楼,少少几件白桦木家俱,不漆不雕,没有半点纹饰。

背上仍有隐隐的痛,但已不复原先的气势,以性德的体质任何伤口都会愈合得极为迅速,连伤都好了,自然也不会再痛了。

“你醒了?”封遂站在门边,穿淡青竹布长衫,发上有金色会跳跃的阳光。

“我晕了很久?”

“很久啊,好几个时辰了。”封遂一手托着下巴:“虽然知道你没死,可又醒不过来,吓坏我。”

受了这样重的伤,又惨被人割喉,只不过昏睡了几个时辰居然还会被人报怨,当真是没天理。

“为何要杀我?”性德冷然道。

“我杀你做什么,你死了,我要怎么办?”封遂瞪他一眼,容色里仍是无尽疏朗的笑。

“我还以为,你要将我断颈而死。”性德不理他的笑意,只将目光直直送进他眼底,果然,见他眸光一闪,却是惊道:“你竟不知道?”

“我应知道什么?”

“我,我不废了你的武功,怎么带你出来,你虽然有伤可也不知道战力降到哪里,万一苏大哥打不过你怎么办?”封遂一脸的理直气壮,竟将废人武功的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只怕任哪个行走江湖的人听到,都要在第一时间绝倒,醒过来也是第一时间捅他一个透明洞眼,好让他不要再为祸人间。

“好啦,走啦!”封遂看性德不作声,复又开心起来,拉了他的手直往外走:“我也留不了你几天,等你功力回来了,还是要走的,倒不如先去玩。”

性德脑中急转,他虽然不容易死,但最初设定时也没打算将他设定成一个无所不能的怪物,所以虽然不会流血,迅速愈合,但他仍然有几处罩门,比如说,手足被砍了便不会再生,内脏伤到了会无力,还有脖子被割断了,就会死。但是在生或死之间总有一个界限,不及则生,过则死,而触及了,则会昏迷,由于系统自检和功能恢复需要一定的时间,力量的恢复并不会像表面的伤口那样迅速……

对,所以他所经历的这些反应都是很正常的,完全符合系统设定的,唯一的不正常是:这个人,他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人!”性德忽然停了脚步。

封遂回过身来,略怔了怔,却大笑道:“难道,你又是人吗?”

第9章

“你是谁?”性德自问这辈子没有这么啰嗦过,同一个问题都快要问到十七八遍了。的确,他不是人,这幻境里的每一个凡夫俗子都不当他是人,但这两者,显然是不一样的。

“哎哟!”封遂拧眉看了他一阵,竟垮了脸,拥着他哄起来:“我是谁,我这些日子也刚想出一点眉目来,总要等我想通了,才好来告诉你吧。”

性德一时被他吓到,这辈子旁人看了他都惊为九天仙人,看惯了人家定眉定目的盯着他瞧,各式曲意讨好的也见了不少,但是在他面前撒娇耍赖的还真没几个。

那张脸近在咫尺,性德细看去,长眉修目,自有一分清朗的气度在眉间,他不是个美人,但这世间的美人如云,又有谁人有双如他这般清宁明朗的眼睛,这人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春日新生草叶的气息。此刻他侧身揽着性德的肩头,虽是哀求耍赖的神色却还是一付笑模样,眼底浸透了脱不去的笑意。

性德倒吸一口气,从封遂怀里挣开去,封遂倒也不强留,只侧身伏在栏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为何一直看着我?”萧性德一向自问心如止水静,想不到也有被看毛的时候,合该找块豆腐去撞死。

“因为你好看啊!”封遂左左右右扫一遍,再度肯定的一点头:“这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东西了,我当然要看你的。”

性德绝倒,连刚刚的问题也懒得去追了,他一向好奇心不足,管他是谁,总之与他无忧,四下里看看,还真是个好地方,四面临山的一个谷,山上俱是碗口粗的竹子,间或夹杂了几株老松,几株香榧,极目往下看,不远处闪着几点跳跃的金光,大约是藏了一湾浅水。

封遂看他神色平静下来,自然高高兴兴去拉他的手,一路踏了竹梯往楼下走。

“说起来,先前带你回来的时候,若不是要护着你,苏大哥大约已经把赵王府扫成白地了。所以……”封遂回头冲性德狡猾的一眨眼:“千万不要告诉你脖子上那剑是我刺的,反正和他说也说不明白的,他一定会拆了我泄火。”

“我为什么要替你说谎?”性德冷淡的看他一眼。

“哎……哎你这促狭的刻薄鬼,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你的生死,与我何干?”

封遂登时哭笑不得。

事实上苏秦只要看到性德一片衣角整个人就已经僵住了,如果没有人问话,他自己是决计想不到什么。而性德的性子一向都冷淡,他和苏秦素昧平生,让他主动去套话,天,还不如直接让他烟飞灰灭了吧。封遂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只得大力在苏秦背上拍了一掌说道:“苏大哥不是整天都盼着要给走套剑给性德看,让他指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