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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功名误(16)

仙道礼冷笑摇头:“打他一顿又如何,流川的心向着他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这一次他们两个人居然一同生病,你就不觉得这里头有古怪吗?他们两个迟早会弄到一块去。”

仙道贤又气又妒:“他敢,咱们好好教训他,谅这胆小怕事的家伙也不敢得罪我们?”

“胆小怕事?”仙道礼脸上的笑容中嘲讽之意更浓了“你只看到他在我们面前唯唯喏喏满脸笑容的样子,可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背着人眼里那种让人心寒到极点的光芒。他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只要有机会,就会露出真面目狠狠咬我们一口。就算没有流川,也需除了他,才能绝此后患。如果你以为只打他一顿就行,他日他必会十倍回报给你的。”

仙道贤一怔,呐呐问:“大哥,你说要怎么办?咱们可不能杀人啊。”

“放心,我们是安善良民,怎么会做杀人的勾当,何况他再怎么不是也是我们兄弟啊。”仙道礼悠悠说“这些年爹冷落他也够了,也该好好给他安排些事做,让他也安安心,别老在心里埋怨我们。你看往日到老家去收帐都是我们兄弟去,今年咱们上了京,这件事让外人办也不安心,不如劝劝爹交给他好了。”

仙道贤傻乎乎地跟着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的仙道礼后面,不知这个鬼心眼向来最多的大哥这次打什么主意,直到仙道礼压低了声音,用仅他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我听说那一带正闹强盗,有一批叫什么樱木军团的强人来去如风专门劫掠过往客商。”

仙道贤心中立时明白了,仙道彰如果派去办这件事,极有可能被强盗杀害,就算不死,银钱也会被抢,到时回了家,老父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纵然他福大命大,人财两保,对于他们,也并没有坏处。可是心中一想,又不放心:“万一他和流川枫一起去可怎么办?”这些年越是不曾沾到流川枫一下,越是不甘心,怎肯让流川就这样死了。

“放心,那家伙虽有虎狼之心,对流川却是千好万好的。收帐的日子也快到了,那流川的病势未必全好,纵然好了,他也断然不忍让流川大病之后随他受风尘颠沛之苦。”

“可他自己也有病,到时可能也没有大好啊?”

“他平日里虽温文无争,心中实多不平恨意,早想在家里的生意中抓权揽事往上升,一心想翻身。这次有这个机会,他就算挣命也要挣去的。就算他福大命大没有遇上强盗,大病初愈后经过那样的长途跋涉也可以要掉他半条命。”仙道礼的语声愈发阴森。从小就不喜欢那个小杂种,这几年来染指流川不成,也多是因为有仙道彰的存在,他暗中思忖对付这眼中钉也不只一日了,以有心算无心,这次想出这个好计划,方方面面都算到了。

仙道彰,不愁你不入我的圈套。

仙道家祖上不过是个偏远村镇中的家户,因为大旱无收不得己离开家乡以谋生。先是做苦工,数年后略攒些银子开始做小生意。穷苦人家能吃苦受累,数代以来,生意竟渐渐做大,后来在陵南定下居所,买地置产开店,数十年后竟成陵南首富,只是不肯忘本,历代家主都会在老家买房子买地,租于农户们。如今仙道家在祖籍已有了偌大产业,一个村庄中的土地几乎全是仙道家的,仙道家自然在老家安排了不少人管理财产帐目,每年都会派人回老家收取上一年的所有地租收益。因为数目较大,路途又远,仙道昭也不放心交给外人,往年都是他亲自前去,后来儿子渐长,有心将生意慢慢交托,所以让仙道贤与仙道礼去了。今年仙道贤和仙道礼都上京赴试,大家本以为仙道昭会亲自去,万万要想不到这件事居然落到仙道彰头上。

大家都吃了一惊,就连仙道彰也吓了一跳,向来都知道自己在这个所谓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万万想不到这件差事居然会交给自己。难道经过了这么多年,父亲终于记起自己也是他的儿子,终于开始把自己当成儿子来看,终于决定也给他一点关怀一些信任一份信重。

仙道不敢存这样的想法,心中虽惊疑不定,但立刻就接受了这件工作。一来他也没有权力拒绝,二来,他一直都试图让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流川。腹中虽有诗书可没有银两是难以考中功名的,若没有功名,如果从商或许也可以达到目的。只是仙道家虽是富商,但所有的生意向来不容他半点过问,他虽聪明非凡,但没有机会让他学习任何一点一滴。无论真相是什么,从这件事开始,或许他也可以一步步了解仙道家所有的生意运作,从中尽量学习一切,也为自己的将来再做打算。

因心中有这种打算,所以虽然病势才刚刚转好,身体还很虚弱,但也不肯就此拒绝。流川虽然担心,仙道为不让他担心,在他面前一直装着身子全然无事一般,硬说已经大好,要他放心。流川也有心与他同行,但他的身子本来就比仙道稍弱,病况又较重,任凭他怎么说,仙道也不肯带他同行。

一切都在仙道礼的意料之中。

仙道礼与仙道贤离开后不到十天,仙道彰也在一位管事两个小厮的陪伴下离开了家。

兄弟三人离家的时间相差不到十日,可比之两位兄长上京时的大肆忙乱热闹非凡,仙道彰的离去就冷清地不象话,除了仙道昭冷淡的几句叮咛就只有流川枫一个人站在门前,遥遥望他远去的身影。

往日里仙道礼或仙道贤去老家收帐总是带着大帮下人前呼后拥,一路上自有人奉承讨好,生活起居样样打点地舒舒服服。可仙道彰身旁却只有这么三个人,大家都知道这位三少爷在仙道家还不如一个稍稍体面一些的管事帐房,对他都极为冷淡,别说是份内应当做的事,便是仙道特地要他们做的事他们也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一来是知道这个少主子不必担心得罪他,二来,大少爷当日离开时也留过话,要他们尽量为难仙道彰。

仙道也知这些人心里怎么看自己,但这样的冷遇刁难确实令人难受,如果强要和这些下人斗气反而自取没趣,只求快些把这件事办完了事。因此也不顾辛苦日夜兼程赶路。一路上已不断听说些匪乱的传闻,管事小厮都有了退意,生恐出事,只是仙道不肯回头,他们也只得随他同行,只是一路上不断唠叨埋怨。

仙道虽一心求好,但凡事欲速则不达,他本来是太病初愈的身子,又正时值早春,天气尚寒,长徒劳顿下来,又受了风寒。初时虽觉身子不适,还能勉力支持,但身边之人言语不逊,不情不愿,内心气闷,终于病势发作不起了。

仙道病发之时正身处一个小村镇,连象样的客栈都没有,幸得村人纯朴,得了他们一点银钱后就有人让出一间空屋子安顿他。

村子里原没有什么好的医生,再加上仙道又没有人好生照顾,耳边反听着冷言冷语不绝,只说他逞强好胜,病还没好,硬要出来,反而误事,全无半点关切之情。如此一来,仙道病后不但得不到调理,反时时受气,病势日渐沉重。

仙道自知难好,身边又无半个关怀照料之人,心头只是黯然,一心一意想求好,到头来反而落得异地他乡病势缠身孤独一人说不尽得凄凉。苍天何以如此弄人。陵南仙道家尚有一个人日日盼望,盼他归来。他日知他不幸,又会如何椎心伤痛。

管事和小厮连着三日没来看过他一眼了,每日送食物给他的那个村妇也对他说那几个城里来的爷有事先走了,好在临走还留了些银子下来,让他不至于被饿死。

仙道即不觉惊讶也不觉愤怒。这段日子常听人说匪乱严重,一群强盗来去如风行事猖狂,附近常有村镇遭殃,这几个早怕得半死,更在他耳边说了多少埋怨气恨的话,恼他累他们不得不留在这里,日夜提心吊胆,现在八成是再也留不下了。本来也不指望这些人会对自己有半点关切,又何必为他们的无情担心。他们大概已认为自己死定了,哪里肯再留下来。反正除了流川枫再不会有人为自己的死去追究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