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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25)

藤真无言催马。是的,他已经想清楚了,他已经把一切都考虑到了,所以才要做如此决定。

花形是一个何等善良正直的人,他的心中充满了阳光,无法想象他可以和阴暗和罪恶沾染到一起。而自己早已是一身血腥污秽和阴冷了。从来不敢奢望阳光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从来也没有想到,阳光可以照耀到自己身上。直到遇上花形,可他和花形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阳光下生长的鲜花永远灿烂美丽,即使因为风雨而染上污泥,风止云息后花仍是花,自能引来无数蜂喜蝶恋。而在阴沟里生长的蛇虫鼠蚁只能一生一世与阴暗污秽为伍。即使偶然地在阴沟中也开出一朵花来,蛇虫仍然是蛇虫,永远变不了蜜蜂。

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花形完全地了解了他,眼中会否露出厌恶不屑。他是一个强盗,他曾无数次被人用那样的语气谈论那样的眼神冷视,可他宁死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眼神出现在花形眼中。

更何况他始终是天下第一的大强盗,始终是当朝重金悬赏的通辑犯,以他的身份若与花形常日相伴,他日身份揭露又岂能不连累花形。而他宁愿一人独对天下人,也不愿累及他一丝一毫。

于其他日断肠,于其他日后悔,不如今朝早做决数。就让那人恨他怒他一生一世好了。

藤真只是催马急奔想要迅速远离这个让他温馨也让他肠断的翔阳城。而仙道虽有一万二千个不情愿却也不能在此时此刻扔下他,只得催马跟着他。在奔行中惊见远方古道上骑在马上却并不行动,好整以瑕望着这边的三个人,却是一震,咦了一声。

仙道看见了藤真自然也看见了。只是藤真却没有半点反应。此刻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拦在前面对着他张弓搭箭,只要那些人中没有花形,藤真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所以正好横马拦在道上的虽是跺跺脚足以震动天地的人物,他却象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眼见他们双马渐近,阿牧微微一笑:“我们正要赶回京,怎么竟遇上二位也要离翔阳了。真是巧啊。”

藤真与仙道同时看看这三个摆明了阵仗等他们的家伙,心里想的都是一句话。

“巧?才怪!”

之十五

阿牧遥遥对藤真说:“在下有些话些与阁下单独谈一谈。”

藤真闻言全不动容只是催马上前。牧绅一虽名动天下,此时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他动容害怕。

仙道眼珠子转了七八圈,单独谈一谈,说得可真直接,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可惜还来不及追过去,阿神与清田两匹马已正好拦在了他面前。

阿神笑着冲他摇摇头:“不要惹阿牧生气。”

仙道一扬眉,笑话,我何须怕他生气,但终是没有冲过去。

阿牧信马与藤真向前行了数十步,方才悠然问:“你离开翔阳了?”

藤真没理他,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明白,何需说如此废话。

阿牧凝眸注视他,目光冷峻严厉:“你可知我当日放过你是因为我以为你会留在花形身边?”

藤真全无惧色冷笑迎视他:“我如今走了,你要将我拿下吗?”

阿牧微微一笑:“我即已放了你,便不会再拿你。”

藤真哼了一声,即然如此,他才懒得费时间同他磨嘴皮。一拉马就要回身。

耳畔传来阿牧悠悠然一句话:“这位花形大人当官的该会的学问一件不会,得罪人的本事却是天下少有。这几年触怒的大员不知有几许,前两天还把当今宰相的门生硬生生拉到水里去了,可是?”

藤真停马,注目去望他,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阿牧却没有看他,径自说下去:“林东郡太守封昭清廉耿直,清贫自甘,为民请命,得罪无数权贵。偏他行事又极之精明不让任何人拿到把柄,本身又极之穷苦,朝中众臣虽视他为眼中钉,却无法找到罪名参他,便是要污他贪渎之名也不行。在林东郡端午大庆,所有人出来观龙船赛时,他做为太守刚要起身主持盛会即有五名杀手忽从人群在飞出。在所有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老百姓面前,把他们的父母官一瞬间斩为五断。人头被带走,再也没有找到。这位一心为民的好官,至死竟不能得全尸。”

藤真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凝望阿牧的眼神忽然射出无比冷厉的光芒。

阿牧却是泰然自若地说下去:“清江郡的林清之几乎是个与封昭一模一样的官,唯一的不同是他幼习武艺,长于剑技,等闲刺客近不了他的身。他自己就曾三次亲手擒拿行刺他的人。只是有人却在朝中秘告他有叛逆之心,家中暗藏禁物。后于他家中搜出一件杏黄龙袍。于是清江郡所有父老的哭求请愿,朝中一众大臣的求情都没有用,林家一家老老少少远近亲友并九族皆被绑至菜市口凌迟处死。还有呈安城的……”

“够了。”藤真厉叱一声,目光逼视阿牧“你堂堂捕神是做什么的?”

阿牧脸上现出一个极之无奈的苦笑:“江湖人称我是捕神,但我终究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我并不能未卜先知防患于未然。我用了半年时间追捕到刺杀封昭的凶手,并从他们身后查出了主使人,将他们通通正以国法,但我无法还林东郡所有百姓一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我费了两年功夫,找出证据向皇上证明林清之的冤情,可也只换到了一纸平冤昭书,林家的人再没有半个能够还魂。”

藤真脸上再没有半分血色。那个正直善良有着阳光般性情的人,那个有着那样温柔笑容语声的人,无法想象他也可能被人乱剑分身,无法想象他会被绑至菜市口凌迟处斩。

不,这样的事,绝不能让他发生。

如果牧绅一做不了,那就让他来做。

阿牧说完了话,再没有多看他一眼,一提缰,坐下骏马即放蹄而奔。

阿神与清田双双拔马回身,追着阿牧一起转向右方的岔道去了。

仙道急催马来到藤真身旁,还不及问他牧绅一说了些什么,藤真忽石破天惊地说:“我要回去。”

仙道微微一怔,目光深深望向他,良久方才一笑:“这一次,你是真的想清楚了!”

藤真望向他,忽然一笑,无比灿烂美丽。一旦做下决定,心中所有的沉重不知抛往何处去了,反觉无比轻松。

仙道看得心中暗叹,他费尽了心思磨碎了嘴皮都不能打动死心眼的藤真逗得他如以往一般笑一笑,这个阿牧用的是什么法子,只不过几句话就令得他回心转意。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把目光射往阿牧远去的右方岔道。

藤真心情放松,便有了以往与他说笑斗法的心思,笑说:“我要回去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仙道以手抚心,无限凄苦地说“你即然决定为了他狠下心来弃我而去任我孤身一人飘荡江湖,我也只得从此孤孤寂寂清冷伤情了。每遇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形单影只思念故人只得临风洒泪对月伤怀……”

藤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落满地,冷笑说:“只要你一声呼唤,不知多少美人蜂拥而来,岂会寂寞,便是眼前,你也有最好玩的事要做,何必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来让人恶心。”说着一指右方“你还不快去?”

仙道讶然问:“我为何要往那边去?”

藤真失笑:“你不去追他吗?”他藤真健司何许人也,这仙道刚才至少往那边偷偷瞄了三十余次,他要再看不出不对劲,哪会是这些年来唯一能与仙道斗法斗得旗鼓相当的人。

仙道哼了一声:“我是黑道他是白道。我们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何须去追他?”

“你去不去追他原与我不相干,我要走了。”藤真也懒得和他多说,纵马就奔,就在马刚展蹄时,忽然一鞭抽出,正打在仙道的马上,马儿吃痛,立时放足狂奔,正好往右方岔道去了。仙道措手不及,一时勒不住马,只得在马上一连声地大骂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