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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34)

花形从没有见藤真脸上眸中,有如许柔意,今日自己失约,他怎么不象以往一样发脾气,反而……

藤真看到他眼中疑问和惊喜,笑嘻嘻说:“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一样小气地动不动发脾气拍桌子骂人吗?现在生你的气有何用,好在天还没有黑。你还可以陪我出去逛街。我听说赵三娘的汤圆做得名满翔阳城,一直没有机会去尝尝,今儿你要和我一起去品尝汤圆赵的手艺。”

花形虽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时候冲藤真拍桌子发脾气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藤真不生气,那他就谢天谢地了。哪怕是要他把全城的汤圆都买下来换他一笑也好。忙陪着藤真说说笑笑往外走。

一道惊雷把两个人的笑容都打得僵住了。刚才还是丽日晴天,怎么一下子倒天也似的大雨就落下来了。

藤真气得差点没吐血,居然连老天爷都和他过不去。

回首见花形也是双眉紧皱,凝望那瓢泼的大雨,还以为他与自己同心同意,大骂老天不解风情,谁知花形嘴里喃喃自语的是“雨季这么快就到了,泽北的河堤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藤真真真哭笑不得,这一位怎么永远忘不了忧国忧民呢?气得想要骂他几声,打他几下,才可稍泄心头之恨。谁知手是高高扬起了,打下时却变得软弱无力,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狠话都到了嘴边,只能化成一叹。

这个花形是可恨,却终是他舍不得抛不开放不下的那个人。

你这个又蠢又呆又气死人而不自知的笨蛋官,我不知在你心中究竟把你自己排到第几位去了,我只知道,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第一位。

之二十一

天色阴沉,大雨倾盆,已经下了有二十几天的大雨牵动着翔阳每一个人的心。

已经有数日不曾休息的花形凝注奔腾呼啸的河水,头上大雨虽如注而下,但他的心却只如火焚一般。身后长谷川虽努力张着大伞想为他遮雨,但在这样的雨势中,一把伞能起的作用实在不大。

何况,花形本人,也完全顾不上淋得湿透了的自己了。

翔阳将军越野与他并肩站在河堤上,这两个分别主管翔阳军政的官员平素向来不太和睦,常为了越野部下官兵有时搔扰百姓的事起争执,花形更曾数度指责越野吃空饷。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空闲再做口舌之争。

眼看着大水就要漫过河堤了,越野手下所有的兵士都在筑堤挡水,而花形也几乎发动了翔阳城所有的壮男拖扛麻袋沙包,构筑子堤以拒洪水。

这连场暴雨已淹没了翔阳治下的数处村县。不少人逃到地势较高的翔阳城来,也有不少人死守家园不肯逃离。这些日子花形忙于灾民安置,更要派人不时送食水到灾区去,又要不断劝那里的灾民离开危险地带,更要应付翔阳城本身所面对的洪水危机,已是忙得心力交瘁脚不沾地了。

翔阳城不比治下的小村小县人数少,好疏散安置。如今翔阳城中有数万百姓,有许多老弱妇孺,翔阳城本身又是这一带,地势最高的城池,如果一旦洪水决堤而来,大部份人都难以跳离,更何况还有些刚从灾区逃来,已是又病又饿又累又怕的灾民,再也经不起再一次奔逃了。所以翔阳城实实在在是不能有失。

身后的长谷川大喊:“来了,来了,可来了。”

不用他叫,花形已看到了风雨中他一直在期盼的船影。

一个时辰前接到处在翔阳城下游的灵县决堤被淹的消息。花形虽想要派人派船去探看情况,顺便救人。但如此大的风雨,谁也不敢出船,花形也不能让人冒这样的生命危险开船。

藤真看花形焦急,便自告奋勇,驾了船去灵县。虽然两地相距极近,虽然藤真有一身武功护身,虽然藤真自称行走江湖,百艺精通,运浆行船难不倒他,可如许风雨,如许惊涛。从藤真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花形的一颗心就没有放下来过,长谷川虽一再劝他,他也不肯离开河堤一步。

眼看着船儿渐近,花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风雨虽狂,却不曾影响到藤真的身手,他随手抛出缆绳,准确地套在岸上的木桩上,固定船身后,即左手拉住灵县县守林伦,右手提起一大包从衙门里抢救出来不可丢失的公文印信,跃上岸来。早有兵士下去,把船上另外救来的几个逃命灾民给扶了上来。

林伦一上岸,即泪流满面,对着花形跪下来:“大人,下官对不起你的重托,灵县终于还是没能守住。本来我领着所有的壮丁日夜不停守着河岸,决堤之后一直拼命填堵,眼看就要堵住了,可是大人,……沙包不够了,沙包没有了……”说至此,林伦已是痛哭失声“我们所有人数日的不眠不休辛苦筑堤就这么前功尽弃了,灵县数千名百姓啊,我的大人,……沙包没有了……”

越野听得怒满胸膛:“沙包怎么没有了?你们不是每年都会做好所有防汛准备吗?”

林伦哭道:“往年这些都是我们办的,今年圣上的河督泽北亲管翔阳一带的河务,凡事不让我们过问,我们曾提过年年防汛的事,他只说这些他都准备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多说一句,他就恼怒,他……”

藤真许久不曾复萌的杀机渐涌,冷冷问:“泽北人在哪里?”

花形一叹:“三天前,他看着不对劲,担心翔阳有失,就乘车马远去了,只可怜了那些穷苦百姓,无力远走。”说着伸手去扶林伦起来。

林伦含泪说:“大人,这些日子暴雨肆虐,洪水涛天,灵县虽有不少百姓撤到翔阳城中来投亲靠友,可还有更多的人不肯离开家园,特别是那些老人怎么也不肯走,现在灵县被淹了,我……”

藤真轻叹说:“我刚才看到很多人站在树上,房顶上,和一些较高的地方,呼父觅子,哭喊成一片,十分凄惨我本来想多救几个人上船的,而且我的一艘船也太小了。这么大的风雨,要大规模地派船去救人又太危险了。”

花形听藤真道来,心中实如刀扎一般,他是翔阳的父母官,此时,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护他的子民。

林伦做为县令,心中更痛,大呼:“他们不肯逃走,是因为相信我们这些当官的可以保得了他们,救得了他们。如今灵县已被淹,我身为县令,有何面目活于世上,苟廷至现在,只是想对大人报个讯。”说至此,忽然回身,扑入洪流之中。

花形才惊呼一声,藤真已应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抓住林伦甩回岸上去,而他自己却力尽下落。眼看下面洪水汹涌,虽身负绝技,也暗惧这自然之力。

越野总算是武将出手,眼明手快,脚下踢起一块石头,立刻落于藤真脚下。

藤真及时脚尖一点,借这一点微力翻上岸来,却也暗出了一身冷汗。

越野刚才相助藤真凭的是本能,倒不曾多想,只是此刻惊见林伦站在一旁,想及刚才被藤真一抛而来,竟能正好双足落地,不受半点冲撞之力,可见藤真在方才那种紧急关头,力道拿捏也是如此准确。想不到花形大人的小表弟,竟有如此身手。

藤真惊觉越野眼神不对,心中暗惊。想到刚才情急露的一手功夫不免令人生疑,万一让这个越野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花形这个笨蛋官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花形却没有警觉到这个危险,只是刚才眼看着藤真跃出去,一颗心立刻飞跳到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此时虽见藤真无恙,但心里仍久久平复不过来。只是此刻却不便对藤真说些关心之言,只是一把拉住林伦不欲他再做傻事:“林大人,灵县之失,咎不在你。如今灵县即失,翔阳就更不能出错,这翔阳城中无数百姓的生死都系于我等之身,大人应暂息悲痛,助我保住翔阳。”

藤真也笑说:“是啊,你刚才的傻事差点害我丢命,要是我真的落下去被冲走,你如何安心,以后切莫再做这种笨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