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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45)

七月十八日,巳时,

市集所有的鸡鸭鱼肉贵重菜全部卖光,自翔阳水患以来,第一次整个翔阳城有那么多人欢天喜地大加庆祝,便是穷苦人家也无不拿出积蓄全家欢庆。

七月十八日,午时,

翔阳城各家药店生意兴旺,人参等滋补药物几乎全部卖完。不止是富豪人家,即使是穷苦百姓也彼此凑钱想要买些好药物,可以为为他们把身子累垮了的大人尽尽心力,即使知道花形素来不肯收礼,这一回也顾不得了,只想着偷偷由那位好说话的长谷川手中递进去,就在花形大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加到饮食里也好。

自那日以后,翔阳府衙中多了足够吃三辈子的人参等物,而府衙上上下下的人怎么推托都推不掉,只得互相商量着要如何才能瞒得住花形。

七月十八日,未时。

翔阳城各处香烛店才买进来的香烛又都卖光了。

在以后的五天里,各处道观寺庙热闹非凡,不知有多少人前去上香还愿谢神敬佛。

一切只为了一位真真正正的父母官。

之二十九

夜风急,南烈鞭马更急,他飞驰在数日前仙道藤真曾纵马急驰的路上。焦急万状,心如火焚比之数日前的仙道藤真也差不了太多。

他不知道那个牧绅一是运用了什么神通,竟可以找到一心一意潜踪匿迹,想到京城做几桩大案,补一补送给藤真的那一笔亏空的自己。

他不知道牧绅一为什么会神情凝重,如此地为那件事情担心忧急,一如关心他自己的前途命运。

他不知道牧绅一凭什么就敢信任他,把事情急急对他说明交待他赶来翔阳报信,扔一匹快马给他就什么也不管了。

开玩笑,谁请他南烈做事不是要付出极大代价才成的,他凭什么要替别人来赶死赶活传这个倒霉信。

可是他却真的是一边目瞪口呆望着远去的牧绅一,一边在心中骂了三百多声,一边叹着气,认了命地跃上马,扬鞭飞赶。

他必须赶在那些人之前到达翔阳,他必须及时给花形传一个信。

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前生欠了那个叫做花形透的人。

也许藤真的力量真的胜过千根百根的人参补药,花形的复原速度快得惊人,在藤真的日夜相伴下,在大夫们尽力的医药调治下,他渐渐可以下床行走,渐渐可以行动如初,至此虽然比之以前显得瘦了不少,气色稍差外,其他倒看不太出来竟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只是这段日子被藤真看得死紧,虽然有些牵挂翔阳的公事,待要询问插手,出去理事,藤真冷哼一声,冷冷的眼神扫过来,便只好乖乖休息了。这一回藤真是动了真怒,如果他再敢乱来,相信藤真绝对会一把火把他的书房花厅正堂通通烧光,顺便拿了他的大印去熔掉。所以这一次真是不敢再违逆他的性子了,也实实是不忍让藤真再为他忧急担心。

翔阳的其他官员无不知道花形的病因主在劳累太过,当然也不肯再累着他,只是在前来探视时纷纷保证会把一切做好,上下之事也安排得很好,不必挂怀。除此之外在他面前也不再提公事,花形就算要问,他们也不答,藤真的冷眼再扫过来,只得罢了。

仙道这段日子一直与他们相伴,虽然有些挂念阿牧,不过这里一切不定下来,也不能安心离去,更何况如今已知只要多做几件案子,不愁不能把阿牧从京城里引出来,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他们在花园里聊天喝茶时看到突然从天而降的南烈都不免有些惊愕。藤真开言地最快,一边笑,一边说:“怎么,你又来行刺吗?”

南烈无心理会他的打趣,只对花形急速地说:“泽北入朝参你争权揽事,处处妨碍河务,至使翔阳一带河堤失修,遂成大灾。因为泽北属权相一党,素来受当今信宠,再加上泽北以前也常有参你有阻碍河务的折子递上去,这一次翔阳大灾,当今皇帝确实相信是因你而起,再加上你历年来得罪了许多权贵,无不乘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煽风点火,当今天子大为震怒,本要下旨将你抄家处斩的,因朝中安西先生多方周旋才暂罢。下令由深津任钦差到翔阳来彻查此事,一应事件,所有审讯大权一概交给他。牧绅一得此讯息立刻回京,但已来不及拦阻,深津已经动身。深津也同样是权相一系的人,又与泽北交厚,必要乘此生杀予夺之机为泽北找你出气。同时牧绅一与安西先生在京中想办法看可能使皇帝回心转意,又怕你们一无所知,没有防范,可他手中的六扇门一系的人不便动用,否则极可能被权相的耳目发现,所以就找我赶来给你们报信。因为深津这一类天子钦差出外总要做足了排场一路上各处官府都要被敲诈一番,我才得以赶在他之前来到这里。你们最好早做打算,深津随时可能到,以他天子钦差的身份,到时你的生死性命皆在他的掌中。”

一番话下来,花形听得神情沉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得翔阳灾后一切都进展地极好,眼看这一场大灾患就可以全部平息下来,竟然又有这等祸事从天而降,反倒是那个临灾逃走的人把所有的罪甩个一干二净。他沉吟良久才道:“他虽是钦差,但我终究是命官,他也不能杀我。若要定我的罪,事实俱在,他也未必能够。”

藤真朝天翻个白眼,忍不住骂出口:“亏你是个当官的,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更何况人家是存了心要整治你的。要给你订罪,还不容易。”

仙道也开口:“虽然我们是江湖人也常听说过一些官场的事,这个深津据说是权相门下最为苛酷的一个,当年查临江织造一案,就把个四品命官拷掠地体无完肤,据传言这些人行事向来猖狂,便是那些有皇命不可用刑的案子落到他们手下,也多有暗中动手脚整治人的行为,而且还有办法让别人查不出伤来。以大人如今大病初愈的身子根本经不起他们的折腾。”

藤真磨拳擦掌,两眼闪光:“管他什么权相门生钦差大臣呢,等他来了,咱们就施展手段,把他的脑袋弄下来当球踢。”

花形皱眉说:“万万不可,你们江湖豪侠一剑杀人自然痛快,却不知道似这等钦差身份的人若暴死翔阳必是天大的事端,断断不可能不了了之,这翔阳上下的官员捕役不知会断多少乌纱和人头,就是翔阳百姓也会受牵连。”

藤真不以为意笑说:“那就算了,让他多活几天好了,下回等他回了京再去找他晦去,自然连累不到翔阳了。”

仙道深深望向花形:“看样子大人也同样不便违抗圣旨钦差,否则也是大麻烦,对吗?”

“那又如何,本来这个官又有谁稀罕当,咱们干脆逍遥天下去,我就不信,凭我掌中之剑,有谁动得了你。”藤真脸上全无沉重担忧,反是笑意愈浓了,可能天底下最不希望花形当官的就是他藤真健司了。

花形眼神复杂地望向藤真,看他笑意盈盈,心中一痛,低声说:“我不能走。”

不止是藤真愕然,便是仙道和南烈也都是一呆。

藤真怔了怔才叫出声来:“你疯了不成,即不能将那家伙杀了,你又无法抗旨,你又不走,难不成留在这里生死由人?”

“如果我这一走,便是无罪也便成有罪了,从此也只能天涯流亡。我一直希望能以为官之身为翔阳百姓做些什么,如果成为逃犯,那就真的一无是处,只不过是个无能无用的书生,活着也并无意义。”花形有意无意避开藤真的眼光。

这回连南烈也忍不住插口:“大人切莫有这等迂腐书生之念,真要落在他们手上不但性命难保,便连个清白的名声也保不住。”

“纵观史书,周兴来俊臣之流的的狠酷历历可见,任是如何忠直之士,遇上他们也应先谋脱身之策。”仙道也徐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