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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黑白情缘(46)

花形沉重但不能更改的摇头:“我多谢各位苦心,可我真的不能走。”

藤真气白了脸冷笑说:“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倒真是个大忠臣。”

南烈看他动气,心中也觉花形太过固执,苦笑着说:“大人,你总该对得起我这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累个半死赶得如此之辛苦吧,你总不能让我白跑了。”

花形对南烈深施一礼:“多谢阁下关切之情,只是我真的不能走。这深津即怀怨愤之念而来,如果我逃走了,那他如何交差,即不能交差,必滥用钦差之权,大肆涂毒翔阳上下官员,便是朝中也难免追究下来,我又岂忍让这些同僚受我连累。”

藤真气得浑身乱战,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这样生气过。好啊,你永远只想着你的翔阳你的百姓你的同僚,不但从来不肯想想你自己,也从来不肯替我想,你从来不管我会如何心痛,如何伤情,你从来都不会顾及我的感受。

仙道与南烈看藤真神情,知他真的气得够呛,也难料他气恼至此,会做出什么事来。

花形看藤真神情,只是心痛,却又实实想不出任何一句话可以宽慰他。

几个人僵在这里,长谷川却神情惊惶地跑过来:“大人,外面来了大队人马,锦轿华盖的,说是什么钦差大人来了,要大人你迎出去。看他们就是一两个长随的样子都趾高气扬,而且看起来神情不对,来势汹汹的,连越野将军也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大人,你看这……”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仙道与南烈暗道来得好快,偏又没能说服这个迂书生。

藤真手握剑柄,目光凌厉冰寒冷视花形:“你自己说,你到底要选什么,翔阳还是我?”

花形以最大的毅力迫使自己直视藤真的眼睛“翔阳!”两个字出口时,心头如同生生扎进了一把尖刀,而这一刀却是他自己扎下来的。连他自己都惊讶居然可以保持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

南烈本能地去摸剑,连他自己都以为藤真会气得拔剑砍下来。

仙道却是暗中叹气,心知藤真此刻所受的伤害将有多深。

藤真面寒如霜,目冷如冰,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可是那一刻心中的痛已无法用任何表情来表达了,他恨不得拔剑狂斩,但握剑的手却慢慢松开了。他再也没有看花形一眼,只是凌空跃起,在空中几个起落已跃出府衙墙外了。

南烈一时不知应该去看藤真干什么好,还是先顾这边花形的安全要紧,仙道却是拉他一把:“你来,我要你帮忙。”也不理他愿不愿意,硬拉着他跃墙而过,追藤真去了。

花形站在远处,连动弹一下的力量也没有了。

长谷川张口结舌地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花形听不到他的话,意识里除了藤真临别冰冷的一眼再也没有别的一切了。他知道藤真的好强与任性,他知道藤真对自己的情深义重。他知道藤真重视自己的生死安危犹胜于他本人的性命,他知道……

他一切都知道,可仍是说出了最伤人刺人的话,即使是心痛欲死,藤真仍没有失控到伤害他。藤真所不能知道的,只是如果他有一分痛,那花形便有十分百分的痛了。

可无论心中多痛多伤,最伤人的话仍是出了口。

不只是为了翔阳,不仅是为了翔阳。更是为了心中最在乎的这个人。

从此随藤真而去吗?依赖藤真的保护吗?可是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书生,在翔阳他还有所做为,他还能做些事情,离开翔阳,天涯飘零,他只能成为藤真最大的负累。他全无武功,他全无行走江湖的经验,他出身巨富之门,甚至没有吃过苦,也没有平常百姓的生活能力,与藤真相伴,他将会对藤真造成怎样无休无止的拖累。

藤真不会在乎,可是他不能不在乎,他不能不去想。藤真会以整个生命来保护他,他却是宁可丢了性命也不愿藤真受到丝毫伤害。

他知道行走江湖有许多他这种平凡人想都想不到的凶险,他知道藤真有许多仇家,他也知道朝廷权相都不会放过他,不知会派出多少高手来追索他,搜拿他。

只靠藤真一人的保护吗?让藤真再不能来去自如千里远扬,让藤真必须因为他面对无数不必面对的战斗,不必承受的危险吗?

不,不可以!

忍着所有的痛,说出伤人逼人的话,眼看生命中最珍贵的人气恨离去,那一刻,一颗心似已化为飞灰。

长谷川惊见花形脸上的血色全失,心中惊骇,不知唤了多少声,才见花形回过神来,冲他惨然一笑,那一笑,却比任何痛哭更加凄苦。

长谷川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惊问:“大人,这是怎么了?外面的钦差怎么办?”

花形淡淡一笑:“即是钦差,当然要去迎接。”

此心已成灰,尚有何所惧。

之三十

仙道拉着南烈赶上藤真,看他气得正要远走,只是拉住他不让,又劝又说地来到前街的老王酒店,叫了几样酒菜就暗示南烈无论如何要稳住藤真,自己则回去府衙,看情况到底如何。

其实藤真纵然气至极点,纵然恨煞花形无情,也无论如何不能放下花形的生死不顾离开的,有仙道出面倒也正好留下,虽说是仙道千劝万劝的,心中却实实希望仙道快去府衙照应才好。

南烈被仙道硬派下任务也只得陪坐在藤真身旁,实难料命运竟会如此奇怪。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坐在这个死对头身边,想尽办法来安慰他,这种事实在太过诡异古怪了。

南烈心中深觉命运的荒唐可笑,看藤真难看至极的脸色,又不能僵坐在这里,只得乱咳一声:“何必这么生气呢?你知道所谓圣贤书读多了的书呆子多多少少都有这么点迂腐劲,真要和他们讲理谁也讲不得。管他愿不愿,先捉着他远离翔阳再说不就成了。”

藤真闷闷地将桌上的一壶酒已喝得差不多了,才苦涩地说:“如果勉强他的话,他必会恼我怪我,一生一世也不会快乐。”

说完惨然一笑,一仰头把最后一杯酒又喝了下去。

如果是仙道看到他的神情,必会知道,他是真的爱惨了花形。而南烈虽仍不完全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亦是惊讶,象藤真这么一个江湖上出了名肆意枉为的人物,竟会因为不愿意勉强一个人,不愿被那人恼恨责怪而如此自苦。

藤真招手又叫来一壶酒,自斟自饮喝个不停,南烈虽有万般杀人手段,对于劝慰人实在是一点也不在行,本来和藤真又不是亲蜜之人,陷在这种局面中实非他所愿,只能傻乎乎看着藤真喝酒,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阻拦他。心里只是盼着仙道快来解决这个大难题。

而藤真虽然满腹怨恨不平,此时也恨不得仙道快快来告诉他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总算仙道回来地也不晚,一眼看到藤真这个样子,一皱眉头,急急说:“还喝!深津一到衙里就宣了圣旨,当场就接管了府衙的一切,派人抄个天翻地覆,当时就审问花形。花形自然不认,他立刻便要动刑。本来花形就不是一个爱用刑法的人,府衙中的刑具少得可怜,只是摆设用的。府衙里上下人等无不向着花形暗中把仅有的几件刑具毁的毁,藏的藏。可是深津越发动了怒了,当时就让人烧铁链子,要让花形跪火链呢。哎约,你这是干什么?”

藤真听着仙道一番话说下来,手上不自觉加大力量,将杯子捏碎,碎瓷片扎得他掌中鲜血淋淋,此刻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仙道才吓了一跳,刚要替他止血,猛听一声叫:“我的藤真少爷,你怎么了?”

原来是一直在堂上招呼熟客的店老板老王急忙忙地过来探视。

藤真原是个光彩夺目令人一见难忘的人,在这大半年里,翔阳城上下有不少人都认识他,知道花形大人有这么一个俊秀漂亮如同金童的的表弟。大家感念花形恩义,每每遇上藤真也倍加客气殷勤,此刻看到他手上受伤,自然要立刻过来表示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