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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君心(言情版)(64)

“彩公主即有如此才慧又深得帝后宠爱,何以先帝要将她远嫁海南。”一直没有说话的流川,一开口就直指问题中心。彩公主即有如此能力,对国家来说就不止是一个公主那么简单,而是绝对忠心于王室不会背叛,可以帮助治国定邦的大智囊,这种人物,何以轻易远嫁。

洋平苦笑了一声,叹道:“本来我也不知道,直到圣上登基后,我助他查看宫中密档才知究竟。六年前,海南陈兵境外,大有兴兵动武之势,而那时,先帝忽然间发现连年征战,数年灾乱下,国库竟没有了应付一场大战的军费,而且一旦与海南动武,调集全国军队的话,则世敌陵南必会乘虚而入。所以先帝无奈遣使谈和。海南亦惧我湘北铁骑威猛,也答应收兵不战,只是提出两国要永结秦晋之好,湘北必须遣嫁公主。这样,一来他们有了一名人质在手,可防我湘北他朝变脸动武,二来,也早知彩公主之名,此计亦可使湘北失一智囊。先帝无奈之下,惟有联姻。彩公主临行前,再三叮咛先帝,必须整顿国家财政,重选一精明干练敢于任事的良臣主掌户部,只有国库充盈,国家才可恢复强大。而后就有了先帝起用你流川枫,独排众意,一意信重,授你权柄,任你变革。亦有了你五年辛苦,国力增强,终大败陵南的功绩。只可叹彩公主……”

流川万万料不到自己之所以得到先帝的信重,让他能有如此作为,竟都是那个远嫁异国的公主辞国一谰之功,再听洋平最后一句无限婉惜,一时不免动容。

洋平轻叹:“十年前,彩公主还是少女之时,随驾游猎,途中惊了马,脱队而去,幸得一位护驾武士,死命追赶,奋力相救,方得无恙。而后那武士与彩公了单独相处了一日一夜,双方竟互生情愫。只是身份悬殊,不得相配。那一日,武士在公主面前发誓,必要歇力为国,以图进身,他年待得身份相当,再求婚配。而后那武士因救公主有功而入仕,之后也屡有政绩功勋,不断升迁,其间公主从未以权势助他升过官。这段私情暗恋,也只曾告诉过至亲爱弟圣上一人。谁知后来,却平白出了海南求亲之事,无端打散鸳鸯。当时我与圣上皆在边城,不知京中之事,待闻公主出嫁,已然迟了。当时圣上大怒,在军中狂饮烈酒,醉后才将一直为姐姐保密的那段私情告知予我。圣上一心为姐姐不平,几欲引兵回阻,只是一来大军赶之不及,二来边境也不安宁,三来,有彩公主的一封信,终于阻住了圣上当时的冲动。彩公主只说身为皇家之人,并非自由之身,即得无限尊崇,却也必须为国家做出必须的牺牲,那是身为公主必须承担的责任。即不能怨天更不可尤人。公主在信中劝圣上不可枉动,还在信尾一再点明,他年圣上身登大宝,身负举国之责,宗室兴衰,就会明白公主的无奈,因为有的事,是再不想做不愿做还是必须去做的。有的人就是再不舍得再三珍爱,终是只能放弃。”

流川开始只是暗自为彩公主婉惜,听到后来,心中却是一动,知道彩公主那封信中所持的观点是极为正确的,皇室要人,身负举国存亡兴衰,必要的责任是无论如何都需背负的。但此刻听来,却又深深感到那深重责任下的重重血泪与无奈,心头不免一阵黯然。

洋平原是有意与流川说些王家秘事,一来逗他说话,二来,他深知彩公主在宫中朝力的影响力,希望让流川也早早明白这一点,他日不至于得罪到公主,甚或与公主拉好关系,所以便将心中所知尽告,此刻看流川神色黯淡,回思方才的话语,忽然心中微震,只觉说到后来,颇有些失言了,不知流川听了可会以为他敲山震虎,别有用意。

好在流川并未有不悦之色,只淡淡问:“那武士应当是兵部侍郎宫城吧?”

洋平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即然有了可以向公主求亲的地位,在朝中必已是高官。而他能得公主青眼许情,必也与公主情义深厚,纵然公主远嫁也未必能够忘情。遍数朝中年青高官,惟有我和他没有妻室。我素来是性情冷淡,不善与人相处,他少年得志,位在朝堂,为何至今没有夫人?怕是旧情难忘之故。”

洋平叹道:“流川大人果然心灵敏捷,能见人所未见。也真难得这宫城,是个情深义重之人。当日公主临嫁之前,一再嘱他好生寻一贤妻,还托过赤木夫人代她为宫城注意佳配,但多年来,任凭媒人无数,所保皆是出身才貌俱佳之人,宫城终不曾动过心。也总算他熬出头来了。如今公主归国,再守个两三年夫丧,便可由圣上做主,为公主再寻良配,在情在理,也算交待得过去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看流川脸露不解之色,洋平笑道:“那海南二王子在一年前就因病死了,彩公子屡次欲求回国,海南王皆不肯应允,直到我军大败陵南,威震诸国,海南王方才不敢硬拦,终于点头放彩公主回来。如此算来你的功劳自然不小,他年彩公主与宫城若终偿心愿,更该谢你才是。”洋平说到这里,已是明显点醒流川他日莫忘借此事亲近彩公主,以求将来的帮助了。

流川却并无这等心机盘算,只是听洋平细细说来,对于这位不曾谋面的公主敬重佩服起来,自然也生起一些好奇之念。

这个时候,流川枫并不知道这位彩公主对于自己的未来,樱木的将来,甚至整个湘北国的命运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之四十八

流川与洋平边说边行,到了府门,一迳走入。府内的管家早领着侍从丫环肃立迎接,等着新主子训话。

流川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多家人,哪里想得出要说什么话。虽说他能把一国财政理得头头是道,但自己家中的下人,他倒也未必管理顺心顺手。只微微一蹙剑眉,方丢下一句:“一切你照管好了。”便往前去。

管家微微一怔,随即殷勤地上前引路,介绍府弟。(流川枫从来没到这座为自己而建的尚书府来看过,所以根本分不清应该往哪里走)

但流川枫也根本无意多看,只让他带自己看了看卧室外与书房,令人点燃了书房的蜡烛,倒了杯茶,把手上的公文放下,便叫人退下,自去安睡不必再理他了。

洋平见流川没有半点招待自己的意思,便知道应当识相地告退了,走到房门前,想想又回头,笑说:“流川大人有心大展拳脚,一改旧弊,也是应当,只是大人身为国家柱石,还请千万为国珍重,切莫操劳太过,伤了身子。”

流川微微一震,眸清如水,目冷似霜,冰锋般锐利寒冷的眼神已然射向洋平,这个人,他是如何知道的?

洋平只当没看见,仍然笑着说:“圣上的大婚已然推迟,大战后许多待办的要务也已处理好了,流川大人你在户部的操劳却似更重,每日调看的卷宗远胜以往,我等同殿为臣,自然也有些关爱之心了。细想起来,大人掌的是户部,操心的自然是国家钱粮。想要弥补国库的空虚,增加国库岁入了。”

流川心中暗恼,原来这个家伙竟然一直在派人监视他的举动,打探他每日的工事。

洋平自然是因着这些日子以来,樱木的反常,所以加倍对流川注意,以他的才能,多少猜出流川近日以来,操劳的因由:“节流只能治标,非得开源方或治本。湘北立国时日太久,至今不免弊政从生,以至国力空虚。大人以往五年,忙于增补国库,无心于他,也不敢轻易提出影响旧制的变革,只恐动摇国本。但圣上新胜陵南,声名大振,诸国皆惧,威信已立,再加上在军队中无以伦比的影响力,此刻若能借圣上之手发起些必要的变革,纵然有一定的阻力,但也没有人可以完全抗拒。不过,真要改革政令,以期增加岁入,又不添百姓苦难,也不是容易的事。任何一道新政令的推行,从上到下,不知经多少人的手,有人得利,有人失益,阻力困难都不小,要想成功,实需处处考虑周到,倒也大人难怪如此忧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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