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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450)+番外

容若现在只觉头大如斗,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开口承认自己的身分,但是,如果硬要抵赖,则必须遵守面见君王的礼法,屈膝人前了。

好在宁昭也不曾逼人太甚,只是长声一笑:“认与不认,都在阁下,朕只把你当做楚王便是。殿中已备酒菜,二位一路远来辛苦,这洗尘之宴,终究是缺不得的,请……”

他信手一引,转过身来,竟是再也不看容若和楚韵如一眼,迳自入殿去了,只有他清朗的声音遥遥自殿门后传来:“漠天,你也一起来吧!”

容若自到太虚以来,知道他的身分,还可以用随意的态度对待他的,只有性德这个非人和雪衣人那个怪物。现在碰到宁昭,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这样不以为意,容若暗自松了口气之余,竟然也若有所失,偷偷翻了个白眼,硬着头皮和楚韵如入了正殿。

秦王宫的殿阁和楚国相比,同样宏伟壮丽,但殿中摆设却相对简朴。秦人喜玄色,不尚奢华,就算是王宫之中,相对的装饰物也很少,殿宇显得更加宽广宏大,说话的声音、脚步行走的声音,彷佛都会不断回响,在这沉沉殿宇中,永远传递下去。

但是秦王所设的宴席,却绝对周到而完备,美酒佳肴自不必多言,主人身分尊贵,年轻英俊,更难得竟然谈笑风生。

容若既然死不承认是楚王,他就不再追问一句,也不问及楚国朝中政务,更不提楚国权力纠纷,就连前不久,他在楚国吃的那一次大亏,也无一句提及。

他只是含笑谈起秦国的风土人物、传说佚事,闲来又问起许漠天他们一路来所发生的事,时时抚杯微笑,特别是听到容若与那不知名的小姐,成亲之后立刻请求休夫的故事,不觉拍案大笑。

“很久以前就听说容公子常有奇思妙想,令人叫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朕的皇祖母深宫寂寞,年迈之人,最爱听人说古讲今,公子既有这一肚子好玩的主意、好玩的故事,是否愿意为太皇太后略解愁闷?”

容若眨眨眼:“皇宫之中,可以留男子安住吗?”说着不由得眼神往一边的太监身上扫,如果不是他自己身分特别,他可能会猜测,秦王要对他身上重要的部份下刀子了。

宁昭朗声笑道:“皇宫也有内外之分,每于朝事繁忙之际,重臣们也都是宫中宿阁,与后宫别无干涉。朕将公子安置于思恩园内,那园子清净幽雅,以一道角门与后宫相通,自有人看守照应。若是皇祖母见召,自然要麻烦公子进宫,相陪说笑,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容若耸耸肩,摊摊手:“难道我不愿意,皇上就让我离开不成?”

宁昭对他语气中的抱怨,听而不闻,含笑道:“其实皇祖母很喜欢有客人陪伴,后宫不便让男子随意行走,容夫人倒是可以……”

不等容若答话,楚韵如已淡淡道:“我夫君身体不好,恕我不能离开他身侧。”

容若不觉扭头冲楚韵如一笑,眼神间大有温暖之意,虽是酒席宴上,却还是不加忌讳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二人倒不至于怕秦王会喊打喊杀,怕的却是宁昭把他们分开,用他们彼此来威胁对方了。

宁昭被楚韵如这样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也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容公子身体不好,又长途远来,那朕也就不多耽误你们了,二位请去休息吧,若有什么要求,只管告诉王总管。”

话音刚落,一旁已走过一位总管太监,恭敬地弯下腰,用尖细的声音道:“公子、夫人,请。”

容若也料不到,宁昭竟然这样容易就暂时放过了他,略略一怔,即刻站了起来,笑对宁昭施了一礼,也不多说,即和楚韵如一起去了。

宁昭竟然也客客气气,起身肃客,一直送到殿外滴水檐下,这才转身而回,脸上的笑容,早已如冰雪消逝,只有他朗然的声音,在深广的大殿徐徐响起。

“漠天,从得知他消息的第一天,直到刚才进宫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慢慢和朕再讲一遍。”

绕过殿阁,走过回廊,穿过那被森严守护的一方角门,眼前景观豁然一变。

只见一条幽幽石道,青色的石子前前后后铺了一地,洁净却又班驳,不知通往何处。一座假山就在矗立在石道的尽头,有温润的池水从假山一侧倾泻而下。四周闲花小草,树叶掩映,越发显得前方的园子一片朦胧。

如此曲径通幽处,令人对那假山之后的景致自然而然倍加好奇。此情此景,却让容若心间一凛,和楚韵如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惊疑之色,不等王总管带路,快步向前。

绕过假山,转过池塘,拂开花叶,分开柳枝,便见眼前豁然开朗。

整个院落无比广大,四处游廊纵横,楼阁相连,其间又广植荷花,漫布翠竹,虽非荷花开花之季,留得残荷听雨声,竟也别有意趣。又有清溪流泉,淙淙不绝,垒土为山,引水做河,小舟来去,花香岸旁。

庭院中央,一座三层小楼,更是精致秀美,匾额上“是缘楼”三字,清晰入目。若是登楼俯看园景,必是说不出的雅致清奇。

容若与楚韵如却觉身上发冷,手心发凉。

容若苦笑一声:“这就是你们的思恩园。”

王总管俯下身,恭敬地道:“原名思恩园,不过,昨日已由皇上改名做逸园,只是匾额尚未做好。”

容若叹了一口气:“秦王好一个待客之所。”

王总管低眉顺眼地道:“为迎贵客,皇上准备了数处待客之所。既然今日来的是容公子和容夫人,自然请入逸园之中。”

容若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来的是楚王萧若和皇后楚韵如呢?住的,只怕应该是和楚国王宫一般无二的殿阁吧?

王总管恭敬地问:“不知公子可还满意?”

容若勉强在唇边挤出一丝笑容:“满意,实在满意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王总管笑道:“这样就好。皇上有旨,逸园中太监、宫女、侍卫各二十人,听凭容公子与夫人的差遣,公子有事,只管吩咐。奴才这就叫当值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们过来见过公子与夫人。”

话音未落,已有两个少女盈盈而至,双双拜倒:“参见公子、夫人。”

王总管在旁笑道:“她们是宫女们的管事。”

容若与楚韵如竟是呆呆望着两个少女,怔怔不能发一言,动一指。

虽是宫女,二女却没有穿宫装,一个清丽如月,一个娇艳如花,不但容颜似曾相识,就连衣服妆扮,都和凝香、侍月一般无二。

容若和楚韵如不觉相顾骇然。又听得劲风声起,两个极为年少的大男孩,飞掠而至,屈膝拜倒:“拜见公子。”

两个大男孩年少漂亮,仿似神灵座下的金童一般,让人见之欣然。

旁边王总管笑道:“他们两个是侍卫统领,别看他们年纪小,武功却是很不错的。”

容若却怒极反笑:“好一番巧妙安排,费了秦王不少苦心吧!”

王总管恭声道:“陛下只愿公子可以宾至如归。”

容若冷冷笑笑,伸手向那两个少年一指:“若是苏良与赵仪,见着了我,只会扑过来大叫大骂。这样的恭敬,我可实在宾至如归不起来。”

王总管眉头微微一皱,但立刻垂首道:“公子教训的是,他们做得不好,奴才这就让他们撤去,另行教训,再找让公子满意的人过来。”

两个少年的脸色刹时惨白一片,却什么也不说,施了一礼就待退下。

容若只觉心中绞痛,说不出的愤怒和伤怀。从京城出来,凝香、侍月、苏良、赵仪,还有韵如和性德,就算加上个别扭的萧远,人人各自有心机,各自有盘算,各自有目的,却毕竟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岁月。

他们在路上野餐,夜间唱歌玩笑,他们一路招摇,引得路人咋舌惊叹,他们震动济州,在那景致秀雅的逸园中,有过争执,有过分别,有过打斗,但更多的还是温馨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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