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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478)+番外

容若没答话,只是扭头和楚韵如传递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眼神。

这美人,实在似曾相识。清眸倦眼,淡淡风情,这样的风采神姿,只有苏侠舞才拥有。咏絮的容颜与苏侠舞并无太多相似之处,但神韵气质,竟如此相近,实在让人心中震撼。

安乐只道容若震于咏絮之美,也不以为意,只笑道:“今夜有月华雪色,美音妙歌,岂可无娘子之舞?”

咏絮淡淡一笑,只含笑道了一声:“遵命。”

早有宫人上前,在松软的雪地上,铺上了长长的红毡。

咏絮信手脱了大氅,长长的水袖垂落下来,慢慢走向红毡,每一步轻柔如踩在云端中,每一步都仿似最曼妙的舞姿。

所有曲乐管弦,都在她回袖折腰的那一瞬,忽然变得遥远起来,所有的月华光影,都在她旋舞流云之时,柔和明澈了起来。

容若却忽然间想起,很久以前的月影湖中,也是有星有月,有山有水,有花有歌有美人。那女子从水中乍现,赤足在金莲花上作舞,美得倾尽了人间。

又忆起另一个明月之夜,明月之居,有一绝世女子,轻歌曼舞,漫天杀机也化做飞烟,那一路且歌且行,多少刀光剑影,都黯淡无光,只余那一舞倾世。

“咏絮之舞,素来是人间至美,只是看得似公子这般入神的,倒也少有。看来,公子亦是咏絮的知音啊!”

安乐的声音轻轻响起来,容若这才乍然而醒,惊觉咏絮一舞已毕,淡然立在一旁,重又披上大氅,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是她吗?不是她吗?我该叫破吗?

容若心思转处,又听得安乐盈盈笑道:“公子觉得咏絮此舞如何?”

容若光顾着三心二意去了,何曾认真看人家作舞,哪里评点得出来。不过,就算刚才没认真看,这时也知道要说些奉承好话才对,当即笑道:“公主,咏絮之舞,美绝尘世,不知以后我是否能单独招咏絮娘子进逸园歌舞呢?”

安乐不觉一笑:“咏絮非普通宫中乐伶,本是宫廷供奉,地位超然,更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喜爱,便是王公贵族相招,她若不愿,也是照旧不去的,多少王侯贵戚,欲求咏絮,都纷纷碰壁,容公子,切勿太过贪心。”

容若哪料到自己的心意被这般曲解,愣了一下,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乐似笑非笑看着他:“公子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喜爱咏絮之舞,想要时时赏见了。”

容若待要争辩,见安乐笑吟吟的神色,不觉颓然。罢了,这样的理由,不知多少想追求咏絮的贵人们用过呢!

他心意一转,干脆不再争辩,只笑道:“咏絮歌舞虽是当世一绝,终究只是技艺之力。歌舞最高的境界,应该是出自灵魂、出自本心,无论欢乐悲伤,都可以纵情任性,且歌且舞。”

安乐只是笑着聆听,道理人人会说,真能做到的有几人,咏絮的歌舞,若仍有不足,还真不知,完美的歌舞,又在何处。

楚韵如却是叹了口气,狠狠瞪了容若一眼。又来了,来来去去,就这三板斧,骗了我也就够了,又来骗这位温柔多才美公主了。

容若却假做不见,笑嘻嘻拿起筷子在碗上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思忖应该唱什么?

有了,有一首经典老歌,十个穿越时空的,九个要唱上一回,无论骗MM还是结交朋友,无不具有奇效。虽说被无数穿越来去的男女主人公们唱过无数次,唱到俗套了,不过经典的意义,不就是多次的重复吗?此时不唱,更待何时呢?

心意一定,他已放声高歌。

第五章 月下飞仙

“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

歌声一起,安乐已是神色一正,咏絮眼中也是异彩一亮。其他乐女,无不是识货之人,个个脸上动容。

只有楚韵如,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分、仪态,简直要无聊得打呵欠了,老歌老唱老弹老听老掉牙。在逸园里,容若就爱唱稀奇古怪的歌,最常唱的就是这一首,把园子里上至自己,下至扫地的丫环阿香,勾引得人人用万分崇拜的眼神向他膜拜。听二嫂说,他被拖出去,到风月之地应酬玩笑时,也常乘着醉意唱这首歌,唱得不少舞姬歌妓倾心动情,现在又拿来欺骗那白纸一般纯洁的少女,真是其心可诛。

只有她知道,容若根本没什么音韵天分,天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些奇怪的歌,生搬硬套地学来罢了,就连她,多听几次,那些歌全都可以唱得出来,而且绝对比容若好听十倍以上。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眼看着不知情的两位美人,以及无数娇俏可爱的乐女,在这带着苍凉也带着洒脱的歌声中,开始用崇拜的目光对容若顶礼膜拜时,楚韵如深吸了一口气,忍,忍无可忍,咬牙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轻盈的身子,一跃而起。

夜风之下,衣带飘飞,恍若是月中飞仙降入尘世,姿态美妙至极点,就算是被容若的歌声所吸引,大家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跟着楚韵如而去。

一个乐女只觉手上一轻,还不及惊呼,手中的琵琶已经到了楚韵如手中。

楚韵如在半空中悠悠而降,竟不落到雪地上,而是如乘风凌云一般,踏足在白雪红梅之上。梅枝被她一踏,微微颤动起来,梅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飞落,半空中飘飘洒洒,恍若做了一场飞扬的美梦。

楚韵如冲着愕然发呆的众人微微一笑,纤纤五指一拨,竟是银瓶乍破,铁骑突出,霎时间把容若的歌声压住了。

容若抬头,瞪大眼睛,想要努力表达自己生气了,却见楚韵如面带浅笑,容姿绝世,在夜风中,衣带发丝飞舞,凌空立于梅枝之上,竟是美到了极处,让他一肚子火气都发不出来。

他一咬牙,也不顾礼仪面子了,在安乐惊叫声中,直窜到桌子上,挽了袖子,扯直了嗓子唱。

“江山笑,烟雨遥……”

楚韵如忍着笑,转轴拨弦,倒也不再强行去压他的歌声,只是雨滴阶前,珠落玉盘,时快时慢,时轻时重,亏容若鼓足了劲,却还是三番两次,被这琵琶把歌儿给带得荒腔走板,调不成调。

见这夫妻二人斗法,安乐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忙用袖子半掩了脸,谁也看不到这一刻她灿然绽放的笑颜。

咏絮也退到一旁,忍笑忍得贝齿死死咬着唇,一下子从天上仙子,打落人间,成了个平凡女儿家。

其他的乐女、太监们,也是人人震惊,个个好笑,却又谁也不敢笑出声,各自拚命忍耐,以至于人人面目扭曲,诡异莫名。

容若努力了好几次,终究再没办法把歌儿正常地唱完,只得沮丧地顿住,愤愤然瞪着楚韵如。

楚韵如视如不见,纤指拢冰弦,一缕容若熟悉无比的前奏响了起来。

容若眼中火气大盛,就待跳起来抗议某人抄袭,侵犯版权,那柔美至极,又轻灵飘逸的歌声已然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一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楚韵如自在轻歌,闲拨琵琶,然后,轻盈盈坐了下来。

她竟然,就在那仿似弱不禁风的梅枝上坐了下去,彷佛那不是压满白雪的梅枝,而是柔软舒适的锦座。

她自在而漫然地坐下来,坐在白雪和红梅之间,容姿如月,纤指如画,夜风中,衣袂发丝伴着飘飞的白雪、离枝的红梅齐舞,诗中人,画中身,此情此境,分明瑶池会上客,岂是红尘俗骨身。

楚韵如坐弹琵琶笑唱歌,原本有满天星月之时,绝无下雪的可能,若有漫天飞雪,又难见星光月色,偏偏她歌唱之际,全身真气激荡,震得无数雪花梅花,环绕在她身旁飞舞,形成一幕白雪红梅,旋舞于明月星辉下的绝世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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