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虚幻境(479)+番外

远处天之尽头的月光,彷佛就在她的身侧、她的脸旁,映出她无双娇颜,照出她绝世风姿。

四周宫灯如海,火把如林,煌煌衬着红梅,映得她的裙裾衣襟上,似也带着无数燃烧的火焰。

她的衣带在月下飘飞,在白雪红梅中燃着烈焰,而她迳自坐弹琵琶自在歌。

“风再美,不想要,花再好,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老,红尘爱恨有多少,独自醉倒……”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知道,这一生,他们都忘不了这一幕,忘不了,这火焰里,白雪中,红梅旁,明月下,且弹且歌的女子,忘不了,这样一种震人心魂,让人入眸入心入骨入髓入一生难忘的美丽。

安乐怔怔望着弹唱的楚韵如,张开嘴,竟觉发不出声,眼睛定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移动的力量。

咏絮轻轻叹息,声音低弱无人能闻:“从今以后,咏絮再不敢秦宫之中称第一了。”

乐女们、太监们,人人目瞪口呆,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致,谁也不曾听过这样动人的歌声。

论到歌舞的技巧,也许这里有很多人可以比楚韵如更胜一筹,但谁也不能像她一样,自在安然地微笑着,在白雪红梅之中,用灵魂,用生命,来唱这绝世之歌。

就连容若也早忘了开始一肚子的不高兴,大叫着冲到梅树下,对着楚韵如又是挥手又是跳脚:“韵如,你太帅了,太酷了,我爱死你了。”

他叫得这样理直气壮,这样肆意飞扬,夜风把他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韵如……我爱死你了。”

楚韵如轻笑,她应该骂他胡闹的,她应该又羞又急又气的,可是,看着容若那样闪亮的眼睛,那样快活的笑容,忽然间,她就忘掉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娇羞,也忘掉了有那么多人在四周看着。

有多久不曾见过他这样灿亮的笑容,有多久不曾见过他这样开心快活。在这样的笑容下,有什么事,还值得计较,还值得在乎。

她在树上歌唱,他在树下欢叫。

她的歌声和着雪花红梅飞扬,因她而纷纷落下的白雪红梅却洒了容若满头满身。

容若顶着雪花和梅花,仰着头,冲着她傻笑。

不知道为什么,楚韵如忽然间觉得眼中有些潮湿,连忙抬起头,仰目苍天,指尖轻动,调子微微一变:“拈一朵微笑的花,看一番尘世变幻……”

安乐静静地聆听,这样美丽的曲韵,这样美好的画面,这样美好的一切。

然后,琵琶之外,忽然有了一缕清悠箫韵,夹杂其中,悠悠扬扬,如月光一样轻柔地伴着歌声飘扬起来。

安乐一怔之下,转眸看去。

乐女之旁,有一个锦袍玉带的公子凌风而立,眉眼如画,容颜如玉,更把一管碧玉箫,放在唇边,吹得悠悠扬扬,欲罢不能,赫然正是纳兰玉。

而旁边本应该手中捧箫的乐工,还自怔怔而立,不曾回过神来。

纳兰玉从小就聪明过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这首歌,在旁听了一会儿,就能合歌而奏,算不得奇事。只是如此风雪,如此深夜,他重伤未愈,又何以至此?又何来这般心境,这般雅兴,月下合箫?

然而,安乐却一句话也不想问,因为月下纳兰玉含笑的眸子,温柔凝视那一对友人时的神情,忽的柔了安乐的一颗心。

她终于站起身来,也徐徐向乐女们走去。

她忘了公主尊贵的身分,忘了本该有的高贵矜持,只觉得,如此的欢愉,她也应该有一份,只觉得,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快乐,她也应该做些什么。

想要像那个白痴般胡闹的男子一样任性地大笑,放肆地叫出心底里的话,全不在意世人褒贬,想要像那美丽而坚强的女子一般,不在意身分,不在乎规矩,任情纵性,且弹且唱。

她信手取过了乐女手中的瑶琴,轻拨弦,徐拢指,勾挑出灵动的琴音。这一刻,她只想忘掉所有的规矩、所有的束缚,为了那样美好的一切,合上这一曲琴音。

火把燃烧的声音、夜风拂动花枝的声音、雪花飘落的声音、琶琵声、箫声、琴声、楚韵如清灵的歌声、容若无所顾忌大呼小叫的声音,一时间,合为天籁,在这样深、这样冷的夜色中,响彻天地,把寒冷彻骨的夜,也变得温暖起来了。

一曲歌尽,楚韵如从树上一跃而下,她没有施展任何轻功,任凭自己急坠而下,然后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容若紧紧抱住她,在原地连转了七八个圈,高声呼唤她的名字,彷佛永远也叫不够:“韵如,韵如……”

她笑着伸手,拂开他额上的雪花,轻轻摘下他头上的红梅,笑吟吟看他傻乎乎的模样。

今夕何夕,有明月,有清风,有白雪,有红梅,有歌有舞,有诗有乐,有如此佳侣,悠然入画。

安乐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深深凝望那一对相拥的男女,忽然间,只觉热泪盈眶。

这样的美好,这样的幸福,却偏偏被困在这世间最无情、最冷酷的地方。她多想竭尽全部的力量,让这美好永恒,让这幸福永驻,只是,那柔弱的一双手,到底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纳兰玉笑着把玉箫递给那个仍在发呆的乐女,轻轻拍了拍手:“好琵琶,好歌声,好轻功,好……”

他盯着容若:“好一个专会胡闹的家伙。”

容若哈哈大笑着放开楚韵如,大步而来:“好箫,好琴……”

这时,他已经走到了纳兰玉身边,忽的伸出双臂,拥抱他:“好朋友!”

纳兰玉一愣,安乐一怔,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容若心满意足地看了安乐一眼:“你现在的笑容,才是真漂亮。”

楚韵如也含笑近前来:“纳兰公子,伤势如何了?”

纳兰玉微笑点头:“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不能坐,也不能站久了,平时出入,都让人用软榻抬着。不过,太医说,有宫中最好的药调养,估计半个月后,就可复原如常人了。”

容若眉头一皱:“伤还没好,你进宫做什么?”

安乐也轻声问:“你入宫时见过皇上了吗?”

她与纳兰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情义深厚,知道纳兰玉与容若有朋友之谊,在目前的局势下,稍一不慎,便身处嫌疑之地,所以才有这看似淡然,实则忧心的一问。

纳兰玉知其关心之意,笑笑道:“是皇上说容公子在宫里住着孤单无趣,让我有空多来陪陪的。我已见过皇上了,听说你们在这赏梅,就来凑个热闹,过会儿再去两宫那边请安。”

安乐略一迟疑,想起容若那个胡闹的故事惹来的事端,终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暂时不用去了。”

“什么?”纳兰玉一怔,一时不明所以。两宫太后,对他一向疼爱,哪一次入宫晋见,不是呵宠备至,莫非又有什么变故?

容若这时也回过神来,见安乐神色迟疑,知道她不好说透,唯恐给纳兰玉更增压力,忙干咳一声:“纳兰玉,你来得正好,咱们这雪也赏了,歌也唱了,正愁别的乐子缺人手,你就到了。”

安乐骇笑:“你还要找什么乐子?”

容若笑咪咪道:“人生得意需尽欢,有缘相聚,怎么能随便就散场呢!咱们正好四个人,我来教你们一个,适合四个人玩,老少皆宜,包你们一辈子不会厌倦的游戏。”

“什么?”安乐和纳兰玉齐声问。

容若笑得像刚偷到油的老鼠:“打麻将。”

事实证明,有权有势就是好,只要张嘴吩咐一句,指手画脚描述一番,居然可以无中生有,变出一副临时麻将来。

而不管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还是出身高贵的公主殿下,人性中的阴暗面一样存在,赌博的技巧,居然一学就会,而且很快就乐在其中。

经过一夜的激战,安乐被宫女们扶回去时,已经俏脸苍白,站立不稳。而纳兰玉也是面无人色,惨不忍睹。

上一篇:死灵与法师 下一篇:七星招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