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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510)+番外

咏絮一怔方道:“是。不过,秦宫高手遍布,防卫森严,我虽时常入宫,但除了规定的路线,轻易也不能乱走一步,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把人掳出来的机会。”

“后天,我代你入宫。”苏侠舞语气轻松平淡,仿似闲话家常一般。

咏絮却是心间一凛:“苏姑娘,皇上已经传令……”

“你放心,我不会令你为难,我只是去见见他而已,并无违背皇上旨意的意思。既然皇上关心体贴,让我放下一切,回国养伤,我自是要回去的。”苏侠舞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我也该回去,问问皇上,有多重大的一个私人问题,值得我大魏在楚国的暗棋尽失,精英皆丧,白白便宜给秦国,一个这么重要的筹码。”

她一点也不曾掩饰语气中的森冷杀气,咏絮只觉惊心动魄:“苏……苏姑娘……那……那毕竟……是皇上。”

苏侠舞冷笑:“那又如何?只怕他自己都还不记得,他是我大魏国的皇帝。”

咏絮想要努力劝几句,但生平从不曾见,在最大逆境中,也笑意从容的苏侠舞,动怒至此,只觉手脚冰凉,舌头打结,就是想说话,也胆怯心虚不敢言。

她努力想看清苏侠舞的表情,可是黑暗中却一无所获,只听得清清冷冷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令她无由地全身发寒,手脚冰凉。

两日后,京郊三十里处,大队人马,旗杖鲜明,在官道上徐徐而行。

最精锐的秦军,团团围绕,小心地保护着由三百人组成的大楚使臣团。而高踞马上,负责指挥军队,并陪同大楚使臣的,正是许漠天。

宋远书做为正使,却似乎心情并不愉快,也一点不想强装愉快,一路行来,对于许漠天的殷勤问候,从来只是淡淡点头应付。

倒是做为副使,以及随护武官的陈逸飞和许漠天有说有笑,交谈甚为愉快。这一路相伴而来,许漠天为他们指点山水,讲解大秦风土人情,陈逸飞报以看似无比真诚的道谢,闲时也讲些楚国逸事,二人看来倒似十分投缘一般。

谁能看得出,这是一对彼此交锋数十次,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死对头。

相比主将灵活的交际手腕,对士兵就不可能要求太高,所以随行一干飞雪关军士,几乎人人都对许漠天怒目而视,个个做出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的表情。

虽然四周围满大秦军队,虽然料到他们不敢造次,但是每天被这样过份热情的目光洗礼,还要带着笑容同两位大楚官员说说笑笑,对于人类精神来说,可真不是一般的考验,就算是许漠天,也常会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猛擦一把大冷天冒出来的汗水,暗中哀叹自家皇上分配下来的好差事。

眼见京城快到,自己的责任就快卸下来了,许漠天只觉心头一派轻松,真恨不得快马加鞭,赶回城去才好。

又行得数里,前方已有兵马来报,相爷代天子于京郊十里处,设宴郊迎,为楚使洗尘。

陈逸飞听得眼神微微一跳。

宋远书也是一怔,这才道:“太过隆重了,我如何敢当?”

一般来说,使者来访,由负责管理外事的鸿泸府官员出面迎接即可,何至于劳动一国宰相,又是代天子亲迎,最少要摆半副鸾驾以表示皇帝的身分,这样的隆重,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许漠天微微一笑:“使者代表的是国家和君王,大楚与大秦眼见将结秦楚之好,从此便是兄弟之邦,大秦国相代秦君迎候代表楚君的使臣,也是我大秦的一片诚意所在。”

好一番了不起的诚意,好一个秦楚之好。陈逸飞与宋远书相视一眼,一齐笑着应声说是,许漠天也在旁边陪着笑。三人的表情都十分愉快,只是看似如此欢快的笑意,却一丝也没到达眼底。

在笑声中,前进的队伍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可以看到前方如云伞盖,接天仪仗,隔得老远,迎宾的礼乐声,已遥遥传至。

陈逸飞与宋远书不觉又互望一眼,淡淡的眼神交递中,已交换了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话。

“秦人的表面功夫做得倒真是十足,就不知道,他们会在第一时间,举行朝会,让我们呈上国书,还是由秦王先私下接见我们?”

“不管是公开见,还是私下见,我们的国书,想必会让秦王大吃一惊的。”

宋远书几不可为人所察地冷冷一笑。

在他身后,两个随侍而行,年少而俊美的书僮也在同一时间彼此互望一眼,少年的眸中,有着异样的热切和激动,以及某种深刻的感情。

就快要,见到他了吗!

第十章 纳兰垂死

当朝权相领着无数人马,赫赫扬扬,鼓乐喧天,笑语殷勤地去迎接大楚国的使臣。而相府之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因为纳兰玉的病情,而使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沉沉寂寂。

太阳早已高照半空,纳兰玉却还在床上,晕晕沉沉,人事不知。

纳兰玉床前守护的下人,日以继夜,照顾服侍,也无不有些昏昏然,疲倦欲眠。然后,就在那一道无限轻柔的风拂过时,众皆昏昏睡去。

董嫣然在纳兰玉床前,低低呼唤:“纳兰公子……”

没有人回应她。

床上的人青白的脸色,昏迷中渐渐流露痛楚而蹙紧的眉,是什么样的痛苦,让人在失去知觉后,还会这样痛楚难当。

董嫣然忽的一阵伤心起来,虽然对纳兰玉隐瞒真情有所不满,但毕竟相处了这段日子,彼此都是可信可托的朋友。这几日,她偷偷隐在暗处,亲眼看他如何在重重打击伤害下,一病不起,如何辗转病榻,病势渐沉。亲眼看,那如同明珠美玉般的少年,就这样一点点苍白消瘦,竟在数日之间,就委顿憔悴,不成人形。

纳兰玉帮了她那么多忙,她却什么也无法为纳兰玉做,只能偷偷躲在一旁,看着这里人来人往,哭喊震天。她只能在所有人疲倦至极的时候,才能悄悄现身出来,在这朋友的床前,略做守候。

“娘,我好冷,好冷……”

这个大秦京城最嚣张的纨裤子弟,此时柔弱无助得如同一个哭喊着呼唤母亲的孩子。

他说着冷,额上却不断有汗水流下来。董嫣然忙取了床前手巾,轻轻为他拭汗,听得他无助地一声声唤娘,心里无限难过。

他是天子第一宠臣,他是大秦权相独子,如此光鲜的名位下,有多少破败不堪、多少凄凉无奈。他在这里,一声声叫着娘亲,有谁还记得,他一生不曾见过那个一生下他,就因难产而死的母亲。

如今的相爷夫人,与他客气相待,不过相敬如宾罢了。

他是天之骄子,这一病不起,多少人流水般来探望,有哪一个是真心关切他的生死安危,有哪一个不是冲着相府的权势与荣耀。那么多人在他床前哭哭嚎嚎,人人做伤心欲绝状,个个是一副痛楚难当的表情,又都是演给谁人看。

相爷夫人,自享她的尊荣富贵,各位姨娘,自有她们的闲暇取乐,探病的若干大老爷、大人物自有他们的花天酒地。到最后,一直留在纳兰玉床边的,竟只得几个贴身的小厮、丫环罢了。

董嫣然轻轻拭去纳兰玉额上的汗水,悄悄伸手抵在纳兰玉胸口,柔和的内力,水一般轻轻抚过那酸痛的身体。

在无边黑暗中挣扎了很久很久,方得到一点微弱的力量相助,看到前方,隐约的一线光明,纳兰玉竭尽全力地睁开眼,蒙胧中,见眼前彷佛有一张绝美的面容,忧急的容色。

他恍恍惚惚低声唤:“安乐,皇上其实也很难过,你不知道,他很痛,很痛……”

他的声音那么低微,低微得以董嫣然的听力,也不得不低下头,附在他的耳边才能隐约听见。

董嫣然心中悲凉。

到了现在,他还在为他的皇上说话吗?在那个人把他利用到极致,伤害到极致以后,仍然维护着他的君王。那个皇帝在他病后又做了什么?两三个无所作为的太医,一堆无用的药物,几道问候的诏令。就连传说中,最爱护他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一次,竟然都没有派出内使来问他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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