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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530)+番外

真的是太过习惯把所有的伤痛都藏在冷漠的面具之下,所以,现在即使他自己痛得想要放声痛哭,却已经忘了,悲痛的表情如何传达,痛哭的声音怎样出唇。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不悦地抬眉,眸中映入性德平静从容,不染半点尘俗的绝世容颜。

性德走向他,指间银针灿然生辉,对着他胸口要穴,徐徐而落。

有什么异色在卫孤辰眸中滑过,他端坐不动,任凭那寒光闪动的银针,扎进胸前死穴。

银针入体的清凉,让本来的痛楚为之一消,性德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不是神仙,我的力量也有局限,没有三年的苦修,你绝对练不回你失去的功力。但我至少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助你尽快收拢散乱的内息,恢复如常。”

卫孤辰静静看着性德的神情,这样的相助,为的是什么?是关心,或只是怜悯……

然而性德的眼神和表情,一迳地万年不波,谁也看不透他眼底有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倏然涌起的悲愤,让卫孤辰觉得呼吸艰涩。

他忽的冷冷一笑,你虽有心助我,我却未必愿让你助,他猛然抬手……

然而,就在他有任何行动之前,性德已淡淡道:“秦王怕你,在他没弄明白你伤得到底怎么样时,他不敢派出人手对付你。他怕你万一不求战胜,只求逃生,天下就没有人能拦住你,只要你脱身而走,那么等你恢复功力,回来报仇,大秦国上下,将再无宁日。只是,你的功力一日未复,一日便是冒险。万一秦王最后真的下决心动手,你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跟随你的那些笨蛋的性命吗?”

卫孤辰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慢慢垂落,性德信手抽针,从容再次扎下。

而大门在这一刻被第三次推开。

“主上!”赵承风大呼小叫地冲进来。

卫孤辰皱眉,这些天他走的什么运,怎么不管他说什么,都有人完全不加理会。

性德头也不回,冷冷道:“我说过,要想让你的主子安安乐乐活下去,就不要进来打扰。”

赵承风喘着气站在门口:“可是,我真的刚刚收到一个紧急的重要消息。”

卫孤辰淡淡问:“什么事?”

“今天早晨,秦廷召集大朝,秦王在百官面前,正式接见楚国使者。”

“楚国末臣萧逸再拜秦皇驾前:上蒙天假,托赖君恩,委帝子以鸾俦之盟。鄙上夙夜思怀,驱驾践赴前约,酬酢君意。唯国事繁复,民不可旦夕无主,更兼太后思子,殷殷切切,虽隔千里而呼吸咫尺。望秦皇念此下情,玉成良缘,谐和鸳盟。吾君归国之日,鄙邦臣民扶额扫膝,拜谢……”

宋远书朗朗然把一封国书读得抑扬顿挫,几有金石之音,只是满殿大秦臣子,听到一半,已是个个满脸惊愕,人人两眼发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无一例外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了。

有关容若的事,宁昭本来就没有在朝中宣布,纵然是纳兰明为首,少数几个知情臣子,听到这国书中的内容都感惊愕,更何况一干事先连影儿都不知道的朝臣呢?

不知情的人只觉两眼发晕,这也太荒唐、太可笑、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国家的皇帝,居然会无声无息地前往敌国,会见君王?而少有的几个知情者也觉匪夷所思,自家皇帝落到人家手上,本来有足够的方法掩饰,却唯恐天下人不知的以正式国书昭告天下,萧逸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对于众人的惊愕,宋远书全不在意,他读完了国书之后,又以极为落落大方的态度,从容开始朗读附在国书之后的礼单。

数目巨大的黄金、珠宝、绸缎、骏马,甚至于上好的箭矢武器,听得秦廷朝臣们眼中不停闪烁光华,彼此暗暗递眼色。

那所谓国书上的话不论多好听,也没有什么老谋深算的大臣真的会相信。无论楚王是如何落在秦帝手中的,真相想必不堪,那联姻酬谢的话,不过是掩天下人的耳目,给百姓一个交待,给双方一个可以保持从容姿态,仁义名声下台阶的梯子,真正有份量的应该是这份礼单吧,这算什么,赎金吗?

秦臣们由震惊而微笑,满朝文武不论各怀什么心机,都一点也不会觉得,接受这样的赎金有一丝羞愧,那礼单数目固然巨大,但用来赎买一个皇帝,是否足够呢?

不管各人心中盘算着什么,做为秦国的臣子,在这个时候,大部份人的心思都是相通的,既有楚帝在手,若不把楚国榨乾,岂非白白便宜这个上天赐予的好时机。

宋远书已朗朗然把礼单念完,双手高捧国书,恭敬地献上。

早有内侍上前,以郑重的姿态接过国书与礼单,奉到秦王面前。

宁昭自然不会接过来再看一遍,而是目光一扫满殿文武,笑道:“众卿不必惊奇,自秦楚联姻之盟一定,楚王便怀殷殷相交之情,竟不惧山高路远,亲来相谢,如此情义,朕心深感。”

殿下一片静默,过了一会,才有身为三朝老臣的辅相吴孟远出班深施一礼:“楚王厚谊,我等秦臣,同为感佩,只是不明白,楚王驾至,旷世贵宾,何以大秦上下,竟无一听闻。”

宋远书在旁微笑道:“老相国有所不知,若是君王御驾而行,仪仗礼规,无一可缺,一路张扬奢华,徒费民力,徒伤民心。又及大秦亦是礼仪之邦,闻我主相访,岂可不厚礼重队,自边境一路相迎。我主闻秦人素尚简朴,不爱奢华,本是一心与秦王相交,只盼能亲自会面,结永世之盟,又岂肯因好意而害大秦百姓难以安生、大秦官员操劳疲惫,是以轻骑简从,混迹于百姓之中而来。”

他满脸微笑,从从容容地编谎话:“不过,白龙鱼服,也难免有不测之祸。我主素信秦王厚谊,行前也早已修书相告秦王。秦王陛下隆恩高义,感我主之心意,一力成全,相助隐瞒,只密令边关守将许漠天将军借回京述职之际,领精锐人马护送我主。是以,此事并未张扬于外,秦楚两国臣子,也多有不知。”

宁昭在座上微笑聆听,还不错,这宋远书确是个人才,这谎话虽说没有人信,但大致也算编得圆满,说得过去。

大学士孟远津出班施礼:“不知如今楚王陛下何在?”

“自然在宫中为座上之客。”宁昭笑道:“楚王是与朕神交已久,如今自是相见恨晚,可惜相聚未几,楚国臣民思君心切,令使者持国书迎君回国,诸卿以为如何。”

纳兰明眉眼低垂,眼底光华一闪,才悠然迈步上前,深施一礼:“秦楚联姻已是兄弟之邦,我等君臣固然希望能日日常聆楚王教导,然念及楚地百姓思君如父,楚国臣子念君不绝,更兼太后思子情重,纵是不舍,也当请楚王早回御驾。”

宋远书微微扬眉,带点讶异望着纳兰明。这个老狐狸固然和秦王面和心不和,但也不至于这样明摆着帮楚国的忙吧?

宁昭却只淡淡笑着点头:“相国所言有理。”眸子幽幽深深,凝视着纳兰明,等待着他绝不可能就此而止的后话。

纳兰明果然笑道:“只是楚国既有心与秦定此永世之盟,便当有所表示,这礼单虽重,但金银俗物,又岂可表两国之信盟。我大秦既把最尊贵的公主送入楚国,楚国也应当送上更加贵重之信物以为聘礼,以表诚意。”

御前百官眉眼含笑,个个点头,人人称善。

宋远书心头冷笑一声,脸上笑容却丝毫未变:“请问相爷,大楚需要送上什么来表示诚意呢?”

纳兰明笑道:“飞雪关紧邻大秦疆土,莫若将此关送予我大秦,让两国的国土彻底融为一处,以表两国如一之意。”

话音未落,御前已传出一连串的赞同之声。

“相爷此言甚善。”

“秦楚既为友邦,这点小小礼物,想来是送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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