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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70)+番外

容若心中感动,暗想,她是想利用萧逸对她的感情,用自己来做儿子的盾牌,直到最后一刻。天下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做出这样伟大的牺牲吗?如果我的母亲……

想起自己身世孤零,容若心中一痛,更加为楚凤仪所感动,垂下头来,好一阵子才能重新抬头,阳光般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是,娘。”

楚凤仪含笑点点头,又看向楚韵如:“听说你最近常跟若儿在一起,竟是在练武?”

楚韵如红了脸,垂了头,有些惶恐地低声道:“是,韵如只是学着玩玩的。”

楚凤仪笑道:“皇帝是男儿,学学武功,倒也应当,你终是国母,若是学着强身健体,也无妨,陪陪皇上,也是应当,只是要认真想做什么高手剑侠,反倒叫人笑话了。”

楚韵如的头垂得更低了:“是!”才应了一声,忽见一筷子菜挟到自己碗里,竟是容若藉着布菜,低了头凑过来,乘着楚凤仪没看见,冲她挤了挤眼。

楚韵如不觉好笑,又不敢笑出来,强自苦忍,也就着低头的姿势,瞪容若一眼。

楚凤仪毕竟只道楚韵如是名门贵女,忽然学武,也不过学了十来天,只是玩玩罢了。

又哪里知道,性德教徒弟,可与别家大大不同,十余天时间,再加上楚韵如的聪明颖悟,还真造就出一个功夫不弱的女侠来。

只是这等隐密,却是谁也不肯告诉楚凤仪的。楚韵如与容若只是避着楚凤仪暗使眼色,犹如两个瞒着长辈胡闹的孩子,并在心中深深为有了共有的秘密而感到欢喜。

他们这里一眉来一眼去,自以为瞒过大人,却哪里逃得过楚凤仪一双眼。

楚凤仪见他们这等小儿女情怀,不免也微微一笑,复又觉心头一颤,恍惚间时光倒流十余年,坐在面前的,其实就是自己与萧逸。

萧楚两家办家宴时,长辈在上头一本正经教训,席下她自与萧逸打闹不休。

有时不愿在大人面前拘束,酒宴才到一半,便悄悄捧了满怀的食物,手拉手逃了出去,在外头嘻笑追逐,躲在无人的地方共分一块饼,同尝一颗糖。

又赶在宴席结束之前偷偷回去,背着长辈们,彼此做着开心的鬼脸,传递着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那时她也苦于楚家对女儿的皇后教导之严厉辛苦,只有当着他,才敢哭着诉苦。

于是,他就去缠着皇后,三天两头接了她去宫中住,伴着他一起肆意玩闹,春日观百花,夏日放风筝,秋日游园林,冬日打雪仗。

那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儿女情怀,如今思来恍如隔世,所有的欢声笑语,都遥远得像是从来不曾存在。

只余眼前,这一双小儿女,悄悄躲避着她的目光,偷偷地笑。

纵然这一生最美好的一切,就此灰飞烟灭,至少,她可以为他们撑起一片青天,保一片安乐世界,让他们可以一直这般,开怀而笑。

第二章 各逞心机

八月十五,才四更不到,南宫午朝门外,已聚了几十个官员,四周火把照亮半边天。火光下,一众官员品级各不相同,但都衣冠端整,神色肃然。漆黑的夜色中,每个人的脸色,似乎都是黑沉沉的。

远远的,又有一个灯笼,带着些微的光明,划破夜色的沉寂,渐近宫门。陈旧的灯笼上一个“董”字,有些微微地发黄。

随着灯笼接近,灯笼后的两乘轿子,也渐渐在暗夜里显眼起来。

轿子在南宫大门前停下,董仲方掀帘子出来,对在场的朝中同僚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后面那乘轿子低唤一声:“嫣然。”

一只雪白的手,应声自轿中伸了出来。

夜色深沉,远处的宫灯,寂寂寞寞地亮着,满天星月,清清冷冷地洒下淡淡光华,盈盈烛光下,这只手纤长白皙,在这如许夜色中,轻轻掀起轿帘,如同掀起一个幽幽美美的梦幻。

随着轿帘打起,一个轻轻柔柔的身影从轿里探了出来,发黑如夜,肤白胜雪,明眸若星,容貌似月。

这样的一种美丽,如黑夜中乍亮的光明,轻轻易易慑住了每一个人。

董仲方低声道:“还不见过各位大人?”

董嫣然盈盈施礼,声音轻柔得如同最深夜里最甜美的梦:“小女子见过各位大人。”

董仲方目光淡淡一扫前前后后被震住的官员们,低低咳嗽一声:“这是小女嫣然。”

众人经董仲方这一叫,才恍然自梦中惊醒一般,但人人神色都惊疑不定,目光来回望着董仲方和董嫣然。有相熟的,忍不住就迟迟疑疑地问:“董兄……”

董仲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低声道:“我这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这话一说,大家都记起来了,半个月前的大朝之上,皇帝亲口邀董家小姐同来参加大猎。

不过,没有人想得到,一向端方正直的董仲方,竟会真的把女儿带来了。

这一下,官员们看董仲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有新奇,有惊异,有鄙夷,有冷嘲。

董仲方也知道旁人都道他是要献女邀宠了,心中难过,想要分辩,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兀自脸涨得通红。

董嫣然一直默然垂首站在董仲方身后,悄悄地用眼角打量在场所有人,直到此时,才低唤一声:“爹爹。”

“怎么了,嫣然?”

“今日既是天子大猎,理应举朝官员一同随侍的,我看这里人虽不少,却还没有当朝官员一半之数吧?”

董仲方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该来的、想来的,自然是早早就来了,到现在还没来的,怕是根本就不想来。今早摄政王收到的告病帖子,想是多得可以堆成山了。谁不知道今天的大猎不简单,谁不懂自保之道,且等坐看皇家争出个生死存亡,再来效忠便是。”

“那么,今日在场的,都是忠于皇上的了?”

董仲方低声说:“那也未必,其中也同样有忠于摄政王或其他势力,赶来表明立场的。”

董嫣然只是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八月十五,秋夜的风,既寒且冷。

往日官员上朝,不到时间,都自有舒适的房间休息,今日却是等待皇上大猎的仪仗,人人都在宫门外守候,任秋风透骨,可个个脸色凝重,就似根本感觉不到寒冷一般。

初时,还有人三三两两地议论、说话,到后来,竟是一片沉默,没有人再开声,只是一直深深凝望着皇宫。

偌大的皇宫,在这样沉寂的夜里,就似一头来自远古洪荒的巨兽,无声地沉默着、等待着。

天际透出第一道阳光,宫门一道道打开,一声声传唤遥遥传来,感觉上,却都冰冷而遥远。

宫墙里,大批人迅疾奔跑的声音,和后方大道上车马仪仗的声音,一起传了过来。

皇宫里,皇上、皇太后、皇后的御驾,终于要出来了,而在此同时,摄政王的仪仗也已到达宫门。大批的御林军也迅速而整齐地在宫外列队迎驾。

淡淡的清晨阳光里,旌旗招展,彩幡飘飞。

皇帝专用的盛大仪仗刚出宫门,宫外已经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人。拜在众人之前的,是刚刚赶到的当朝摄政王──萧逸。

容若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尽头的人影,足足有五六千人了。个个鲜衣丽服,漂亮耀眼。这样的气势排场实在有些吓人。

容若定了定神,才大声喊:“众卿平身。”

众人齐声谢恩,声势一样吓煞人。

萧逸第一个站起来,刚一抬头,就看到楚凤仪幽幽深深的目光。

今天的大猎盛会,萧逸没再穿他平时不改的青衫,而换了王服,明黄色的衣衫,更衬出他高贵不凡的气质,眼神幽远若梦,唇边依旧带一抹无比儒雅自然的笑容。

楚凤仪向他微笑,笑容尊贵而不失亲切。

萧逸看到了她绝对符合皇太后身分的笑颜,立刻回报以从容而不失恭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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