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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74)+番外

百官护从,想笑不敢笑,想恭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恭维。

楚凤仪暗暗叹息。

性德一迳漠然。

随侍在侧的苏良、赵仪,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就连董嫣然,都忍不住低头暗笑。

反是楚韵如,实在见多了容若出丑,倒也不太吃惊,只是眉眼含笑,盈盈地望着他。

她越是这样望,容若越是觉得头皮发麻,本来见楚韵如拉了董嫣然在身侧,心里已经猛打鼓了,偏偏还当着两个大美人,出了这样的丑。

这个时候,唯一说话的就是萧逸了:“圣上仁德,即使是对飞禽走兽,也怀仁爱之心,这第一箭只是示警,若此鹿有灵,便该远遁逃离,也不负圣上洪恩。”

萧逸证明了,所谓把黑的说成白的绝不是什么难事,这样的口才,就算要论证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容若暗中一笑,想要再射一箭,又实在丢不起人,若是不射,就更加丢人了。

他心思一动,索性把自己的御弓往萧逸怀中一掷:“皇叔,让侄儿看看你的箭法如何。”

萧逸一笑道:“领旨。”

他一手挽弓,一手拉弦,顷刻间,弓开满月。

萧逸一向是以书生文雅形象出现的,可这番身着软甲,马上张弓,于儒雅之外,又显出一股少有的英气来。

楚凤仪见他高坐马上,箭尖徐徐游移,不由自主忆起少年时,他带她行猎,共乘一匹马,同拉一张弓,每每在马上凝眸失神,用了整整三壶箭,却是连一只小猫也没猎着。只是他与她,都已快活得忘记了失望。

那时他们还年少,那时生死与共,永不相负的话说出来,如呼吸般自然,那时,君与臣,权与利,都只是书上艰涩的文字,长辈嘴里听不懂的话。

如今他们已长大,如今他的箭,却终究要以自己的骨肉为目标,毫不留情地射出去。

楚凤仪心中猛然一痛,萧逸的箭已脱弦激射。

远方林密处,似有什么一闪,然后是一声野兽长长的惨嚎。

楚凤仪身子一颤,猛然间抓紧缰绳,因为太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欢呼声此时响了起来,先是随侍在容若这一边的侍从仪仗,然后是后面的臣子,连容若自己也拍手叫好。

接着从远方,也传来了呼叫声。

“万岁!”

“万岁!”

呼声不止,欢呼声越来越大,四面八方,到处都传来万岁的大喊声。

容若初是一怔,立刻明白了。猎场到处都有将士兵卒,看到了野兽中箭,自然要过去查看,一看那支御用的箭,以为是皇帝射中的,立刻发出欢呼。

其他地方的人,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听到大家都在为皇帝而欢呼,自然也连声大呼起来。

一时间,整个猎场,到处都是“万岁”的高呼之声,声势之盛,可夺日月。

此事,出乎众人意料,就连萧逸这等才智之人都呆住了。

欢呼声越是响亮,楚凤仪脸色越是惨白。后面一干臣子中,最少有十几个,脸色越来越难看。萧远和萧凌交换了一个眼色,眼神冰冷。

亏得容若在这么难堪的境地里,居然还可以悠闲地摸着下巴想:“汉献帝碰上这事,还会有个关云长跳出来,想挥刀砍曹操。我这边,恐怕只有董仲方一介书生,在为可怜的皇帝跳脚了。指望不了忠良救驾,只好凭本皇帝的聪明才智,自己圆场了。”

他好整以暇地想着,前方却已有两骑快马穿林而出。

马上骑士各伸一只手合力抓着一头狼,转眼间疾驰到面前,两人一起下马,一人跪在狼尸前,一人双手高捧金箭:“恭喜皇上,箭射天狼。”

这回,就连萧逸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了。

容若看着狼尸上的血,有些头晕,勉强支持着笑笑,弯腰接了染血的金箭在手中:“你们弄错了,是皇叔射的箭,我可不能抢皇叔的功劳。”

二人一惊,脸色立时惨白,伏拜于地,颤声道:“卑职万死。”

容若苍白着脸,努力笑说:“你们及时把这只狼送来,朕还有赏呢!哪有什么错。”

他越是这样说,二人越是惊惶。而且他口里说的轻松,脸色却苍白得要死,怎么看,怎么像在说违心的假话,更加吓得这两人半死。

四周的官员看了,也在心中叹息,萧逸更在心中冷笑一声。

楚韵如却在这时,忽然喊了起来:“母后,你怎么了?”

第四章 一剑惊天

容若一惊,回头看去。

楚凤仪脸色异常苍白,竟是在马上都有些坐不稳了。

萧逸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出声。

容若也是脸色微变:“母后可是不舒服?”

从四面八方齐呼万岁开始,楚凤仪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了,只是大家都觉惶恐,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楚凤仪低声道:“我有些头晕,想歇一歇。”

容若立刻翻身下马,亲自扶了楚凤仪下马。

一旁早有侍从,铺下锦垫,供皇太后休息。

其他人谁也不能安然坐在马上,只得一起下了马。

楚凤仪声音低弱:“唉,多年不出宫,想不到这身子不管用了,倒碍了皇上兴致。”

容若见她脸色苍白,心中关切,忙道:“这猎打不打无妨,母后身子要紧,儿臣陪着你。”

楚凤仪点头微笑,楚韵如也走了过来,亲自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玉杯,双手捧给楚凤仪:“母后喝口热水。”

楚凤仪这一不舒服,皇帝、皇后全都过来服侍,什么事也不理了。古来以孝治天下,皇太后身子不爽,谁能拖了皇帝去打猎。这一下,容若等于绑死在楚凤仪身边不会走开,既不走开,自然不会有什么马失前蹄啊!流箭所伤啊!等一类的意外出现了。

而且,谁也不能说他孝顺不对,也不能用什么国家大礼啊!君王责任啊!一类的话,来逼皇帝扔下生病的母亲。

萧逸心中叹息,却也上前问候:“皇太后可好些了?”

楚凤仪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眸都深得看不见底:“略好一些,多谢摄政王关心。”

容若初时关切楚凤仪的身体,到此时看这两个旧情人眼眸相对,才恍然大悟,这竟是楚凤仪演的一场戏了。既是如此,总不好辜负她的苦心。

容若笑着转身站起来,对着众臣挥挥手:“朕要陪着母后,过一会儿再去行猎,你们不必在这里乾等着,自去行猎吧!”

众臣遵旨,转眼有一大半远去,萧凌、萧远亦在其中。却还有一小半人仍站在原地,人数也不过八九人,多是朝中的清流,靠文章出身的儒生,很明显以董仲方为首。

容若知道,这些人也算是朝廷里明刀明枪,站在最前线的保皇党了,必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方才要留在身旁。他心中叹息,却略沉了沉脸,用力挥手:“去吧去吧!别为朕扫了你们的兴致。”

董仲方道:“圣上,皇太后凤体违和,我等臣民,岂可自去游乐?”

“那你是说,其他行猎的人,都不是忠臣了。”容若把脸一沉。

“臣不敢。”

容若笑说:“我知道你们的忠心,不过,忠心也不必只表现在这种事上。母后身子不爽,自有朕和皇后,还有皇叔,一家人在一起,闲话家常也好,你们就别守着了。”

容若语气轻和,但表情却非常坚定。众人不敢违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纷纷上马。

董嫣然身子一动,似是要随父而去,却给楚韵如一把拉住了手腕:“好妹妹,你在这里陪陪我吧!”

董嫣然垂首应是。

容若听得两眼乱转,心中突突乱跳,暗中不知转了多少不能对人说的念头。

他贼眼溜溜望着楚韵如,楚韵如根本不正眼瞧他;偷看董嫣然,董嫣然从头到尾低着头,娇柔不胜衣,叫他更加不好意思盯着人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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