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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篮同人)惟君心(7)

沈君玉远远看着江阳城,一直到喊杀声止,欢呼声起,一直到城头的旧旗降下,另升新旗。即使平时冷淡如她,此时也快乐得几乎欢呼。可这快乐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等她被接进江阳城后,就渐渐消退了。

虽然城中所有尸体都已清空,但火把下,到处都是暗色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沈君玉毕竟不是战场上的将士,她永远也不会习惯看到这一切。她想着这里有多少庆军战死,又有多少雁军败亡?在庆军欢呼之前,有多少雁军绝望惨叫,为他们将逝的生命,为他们被强占的家园国土。

这里所有无辜的死者,是否都是被她一言害死的?因为,她是最初的主战派,是她一力支持这场大战,那么所有战死的人是否都是间接死于她手呢?她知道战争不可避免,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并没有错,可是心中为什么还那么郁闷,为什么整个人都像被窒息了?

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战争中被杀戮的生命到底算什么?

庆军在欢呼,为他们打败了敌人,为他们杀死了多少敌军、多少将领,为他们立下了多少功劳而欢呼。

多么奇怪,人们知道杀人是不对的,法律上说,杀人要偿命,百姓说人命关天,可是在战场上,一切都颠倒了,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最该做的事就是杀人,杀人不是罪,反而是步步高升的阶梯,反而是最大的功劳。 第七章

沈君玉眸中原本的笑意欢欣早已消退得一干二净,护送她的亲兵人人兴奋至极,她却再也感染不到半点快乐气氛。

她举目四顾,整条街都是身披盔甲手握钢刀的庆军,但盔甲和刀剑都已被鲜血染红。雁军呢?死的已经死了,生的也成了俘虏,沿街的店铺居民门窗紧紧关闭,里面有无数的雁国百姓,在这个黑暗的夜晚,当外面敌国军队在欢呼时,他们是否在里面哀哀痛哭?

她心里忽然一片茫然,生平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的决定质疑,这一切,到底对不对?

她站在庆国人的立场,一切以庆国为重,为了庆国,为了龙乘风,她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成功开战,帮助他们打进江阳城。

可是雁国人呢?无论庆国人还是雁国人,他们难道都不是人吗?

茫然中她没有注意到庆军中最重要的大将都已迎到自己的面前,龙乘风也屈尊迎了过来。他哈哈大笑着冲了上来,抱住她在原地转了七八个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这等行为当然惊世骇俗,但军中并没有太多礼法顾忌,大家又知道皇帝向来粗豪,很多是不爱讲礼法,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也都兴奋得恨不得彼此拥抱狂呼大叫。

龙乘风兴奋地叫个不停:“你的功劳最大,你说,我该怎么谢你才好呢?啊,你说啊……”他放开手,望向沈君玉,情绪振奋到极点,不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快乐才好。

沈君玉本来心中就迷茫一片,再加上被他转的头晕目眩,哪有力气应付他的问话?龙乘风却觉得一定要表示心意才好,他双手一个劲儿在身上乱摸。但如今是在战场上,他一身盔甲,哪里有多余的东西?不过摸来摸去,还真给他摸到一样,他想也不想,就递到沈君玉手中:“这个给你。”

沈君玉讲那个东西握在手中,只觉触手生温,知道是块暖玉。虽知皇帝身上带的都是珍宝,但她也不稀罕,只是君王赐,不可辞,在众人面前,只得收了起来。

她只当是普通赏赐,在旁边的一干与皇室相近的朝中名将、勋贵子弟却一齐色变。

龙乘风从自己身上摸下来的那块佩玉,并非普通珍宝,实是皇室奇珍,历来佩于太子之身,于大婚之日送给太子妃,乃庆国皇室传国定情的信物。

大家面面相觑,想劝又不好开口,一齐望向楚毅。

楚毅苦笑一下,冲众人做了个稍安毋躁的手势。

龙城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急着带沈君玉去帅府安置。沈君玉的伤还没有好,需要调养,龙乘风早已令人选取了一处最舒服的房间给沈君玉。他虽然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但刚到手的城池有千头万绪的事要他处理,哪里由得他偷闲?不过千头万绪的后续事宜中,龙乘风却只关心一件事,所以他抬脚便往关俘虏的地方跑。

楚毅半路上跑出来拦住他:“圣上,不用去了,我刚才去查看过,没有。”

这话没头没脑,可龙乘风却听懂了。他大吼一声:“他跑了?”

“我刚才已经问过被擒将领了,苏慕天因为甚大人而受伤中毒,无法亲自指挥战局,所以才留在帅府养伤。城破的时候,他逃出帅府,但据被擒的卫士称,曾听到他起誓,绝不离城,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和我们周旋到底。”

龙乘风冷笑一声:“没有跑就好,只要人在城里,我总可以找的出来。”

楚毅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皇上,你忘了你身上那块玉是做什么用的了?”

龙乘风一怔,忽然醒悟,一时脸上十分古怪。

楚毅轻声说:“去向沈君玉拿回来吗?”

龙乘风立刻变色:“当然不行!”

楚毅略一迟疑,方道:“要不然,就干脆让她正式成为宝玉的主人……”

龙乘风神色微动,沉吟良久,才轻轻一叹:“你想的太多了,沈君玉岂是甘心重回深闺的人?我送她宝玉,只是顺手罢了,并不曾有这样的念头。”

楚毅不再言语,深深注视龙乘风落寞的面容,这位皇帝将宝玉赠给沈君玉,到底是存心还是无意,又或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冲动呢?

龙乘风抛下沈君玉不管,是为了第一时间抓到重伤她的苏慕天,如今既知抓捕到他,便把所有的杂物交给臣下,自己一溜烟看沈君玉去了。

原以为体弱的沈君玉必已休息,谁知进房后却见到她仍在案前看那宝玉,他只知道她确实钟爱此玉,立即高兴得把所有隐忧都忘光了:“这宝玉好不好?它可是稀世珍宝呢,你怎么谢我?”

沈君玉方才看众将神情,已知此玉不凡,入房后将旁人遣出,便将那玉捧在手中,借着烛光看来,见此晶莹碧绿,在烛光下光华流转,剔透玲珑。玉上浮雕形式古雅,正反各刻有八个大字: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十六个小字,如十六道惊雷般轰在她心上。沈君玉虽不知此玉来历但看这玉上刻字隐有定情之意,一时胸中如遭重击,翻腾不止。

此时龙乘风正好撞了进来,一开口就说到这件事上。

沈君玉心绪纷乱,来来回回,都是这十六个字,待要与龙乘风分说,但明明人家自发觉她是女儿身之后,从来不提一字,若真要计较,反似是自己多心了。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强自冷了脸,漠然说:“谢什么?这东西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个看得又贵重又紧张,趁早拿回去算了。”

龙乘风瞪大眼睛:“沈君玉,你说话要讲良心,这种宝贝你说没用?它不但可以自生温暖,夜发荧光,还能测百毒,价值连城呢!你你你……”

沈君玉冷笑了一声:“自生温暖又如何,难道拿着它冬天就不冷了?夜发荧光干什么,晚上我回家要睡觉,它发光,平白亮的让人睡不着觉。要让旁人瞧见光亮,摸上门来,反而是怀壁招祸。说到测毒更是可笑,难道你要我在国宴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拿着这东西把每样吃的东西都试一试毒?价值连城,那更没有意思了,它再珍贵我也不能卖、不能当、不能押、更不能送人,你还不如赏我三百两银子更实际一点儿。更何况这是君王所赐,我还不能藏起来,每日上朝要戴、到别人府上要戴、在隆重的场合更要戴,而且不能弄脏、不能弄破,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严重起来足以掉脑袋。皇上,你就是看我不顺眼要害我,也不必用这样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