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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宇同人)天边外(19)

作者: 一瓣蒜 阅读记录

“想回家不丢人。我在北京没有牵挂,你没必要和我比,是我该羡慕你。赵老师性格这么好,学生都喜欢你,你还把手风琴送给第一次见面的人——那是你很喜欢的东西吧?一路从北京带来内蒙,刚刚听音色,保养得也很好。赵小琴,你真的很好,即便你明天就回北京,也完全不必觉得自己对不起谁。”

赵小琴用手背用力蹭了蹭眼睛,似乎还想说什么,远处忽然掀起一小阵欢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罗云熙与赵小琴齐齐抬头去看,一小圈人簇拥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而那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哈扎布。

人群中,哈扎布看起来格外高大英俊,他侧身站着,鼻梁有着很秀气的弧度。火光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笑,那种羊羔一样的神情从他的脸上褪去了,让他显得有些陌生。

几个男孩子紧跟着从外围走进圈内,聚拢在哈扎布旁边,罗云熙一瞬间紧张起来,以为他陷入了什么麻烦。但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放松,甚至可以称之为和善。

气氛很热烈,哈扎布和另外几个男孩纷纷上了马,有个男孩举起手,高高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东西——一把缠着彩带的梳子,起哄声此起彼伏,刚刚站在哈扎布对面的女孩害羞得用双手捂住脸颊。

哈扎布的视线和罗云熙对上了,少年眼中有一些茫然,然后那种羊羔子一样的神情又渐渐从他棕色的瞳孔深处浮现出来。他又变成了罗云熙所熟悉的样子。

当下的情况,即使罗云熙没有经验,也能从常识中推测出这是一种男孩们的竞争游戏,获胜者的奖品就是女孩的青睐。

罗云熙无奈地笑叹了一口气,哈扎布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他像是有话要说,眼神里送出无声的字句,散落在夜风中,无法传递给罗云熙。

一声哨响,几匹马跑了起来。有些个男孩站直身体,在笑闹声中争夺梳子,彩头被抛来抢去,将晚会的气氛推向最高潮。哈扎布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无心争抢,反而有些退缩,像误入了赛马场的无辜路人。马蹄卷起阵阵细沙,哈扎布忽然勒紧马缰,白桑前蹄腾空,嘶鸣了一声,回首向人群外的方向奔去。那本该抛向他的彩头落了空,掉在地上,他甚至也没有想着回头去捡。

罗云熙眼看着哈扎布跑到自己身边,从马上跳了下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点释然——如果哈扎布也去谈了恋爱,是不是也会想沃德乐一样天天寻不见人影了?

那个女孩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哈扎布,在哈扎布骑马跑出人群的那一刻,和掉落在地的彩头一起黯淡了下去。

“怎么弃权了呀?”罗云熙调侃道。他猜哈扎布一定不知道自己刚刚无意间摔碎一颗真心。

但哈扎布很郑重地看着罗云熙的眼睛,摇了头了摇头,“我不喜欢她,所以不能抢。”

原来他都知道。

少年人的眼神比篝火还要烫人,那一眼要把罗云熙的灵魂都烙出灼痕。他的心猛地一坠,仿佛摸到一件事实的轮廓,但事实究竟是什么,他还不能确认。

“沃德乐怎么还没回来?”哈扎布垂下眼问,上一段对话被轻描淡写地带过。

沃德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离开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

这句话像一个伏笔埋在罗云熙心里,此后不论是他们围成一圈绕着篝火唱歌,还是最后散场后他和赵老师以及几个家长收拾餐桌上的狼藉,他都会时不时地抬眼关注一下四周——已经快要半夜了,沃德乐怎么还不回来?

聚会已经散场,牧区的学生回了家,赵小琴带来的学生三俩一组,就近借宿在牧民家中,赵小琴则留在罗云熙的帐子里,哈扎布替她用桌板拼起一张床铺,离他们的床很远,在帐内的另一端,又额外备好另一套寝具,还贴心地竖起一道隔板——在此之前它只起到过一次作用,就是哈扎布与沃德乐刚来的第一天,在浴桶里洗澡的那次。那时候罗云熙在这头,灰头土脸的兄弟俩在那头,现在他们终于到了隔板的同一边。

洗漱之后,赵小琴疲累地睡下。钟表指针快要靠拢十二点,蜡烛燃烧了一半,烛泪堆积在托盘上,像一座嶙峋的白山。哈扎布和罗云熙还等在矮桌前,哈扎布有些撑不住,点着头打瞌睡。几次点头后,他撑在矮桌上的胳膊肘滑了一下,脑袋猛地磕在桌上,不疼,但实属惊天一响。罗云熙一个激灵,睡意也跟着一扫而空,他打了个哈欠,对哈扎布道:“你去睡吧,我来等沃德乐就好。”

哈扎布揉了揉眼睛,头脑发懵地坐了一会儿,感觉掌心被湿漉漉的碰了碰。他低下头,一只小羊正在用嘴巴碰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