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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绵绵冰(14)

作者: 一只西飞雁 阅读记录

操场上玩耍的其他同学也被吸引过来,小角落里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惊叹:“哇,西瓜,真的是西瓜!”

胡牧远有点哭笑不得,她跟章驰说:“才一株西瓜苗,大家就这么兴奋了,要是带他们去我爷爷的瓜田,那还不得欣喜若狂啊。”

章驰问:“你爷爷家有瓜田啊,很大吗?”

胡牧远:“非常大,好几亩田呢。跟你讲,可好笑了,我爷爷怕晚上有人来偷西瓜,还在田里搭了个棚子守着嘞,有时候我也在那睡。”

章驰:“那有人来偷西瓜吗?”

“有啊。”胡牧远零星想起几件她和爷爷守西瓜的事,“有一天晚上,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小偷,但他们偷了好多西瓜哦,都快把瓜田给搬空了,结果我和爷爷都睡得太沉了,一点不知道,第二天醒来一看——我的天,”胡牧远现在还能想起爷爷当时懊恼拍大腿,喊着“不得了”的样子,“有一片田里面,瓜藤被踩得乱七八糟,大点的西瓜一个都不见了。”

“后来抓到小偷了吗?”

“没有。抓不到的。只好不了了之啦。”那么多西瓜不翼而飞,爷爷被奶奶碎碎叨叨,碎碎叨叨了起码半年。“不过还好,西瓜隔一段时间又长大了。”

“那你不是可以随便摘西瓜吃?”

“是啊,想摘哪个摘哪个,摘下来放在小溪里浸一浸,再往石头上一磕……”

胡牧远和章驰一路叽里呱啦,呜哩哇啦,从瓜田疑云说到爷爷夜里老讲的几个经典鬼故事。

到教室后,章驰让她别走,坐旁边接着讲完两姐妹和柜子里藏的水鬼后来怎么样了。

胡牧远拒绝了,“不行,我数学题还没写完。下次再说。”

一切只怪她和章驰的座位隔得太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章驰神不知鬼不觉长了个,坐去了后三排。而胡牧远身高涨幅缓慢,雷打不动,稳稳扎根前三排。还好王胤丞依旧是个小胖子,咋咋呼呼的坐在胡牧远周边。

第十章

夜里,胡牧远梦到了邵城乡下呼号的风。

她端着盛满了饭菜的海碗,打着手电筒,去给瓜棚里的爷爷送饭。

除了电光照出的小半个圆,四周皆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胡牧远走啊走,走啊走,走到腿都发抖了,还没找到拐去田野的岔路口。

她筋疲力竭地醒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口舌发干。

她捶着脑袋,跟妈妈说了一句头疼。

张茜摸了一下胡牧远的额头,立马让她起来。

“发烧了,快,带你去看医生。”

常去的小诊所没有开门。太早了,整条街的铺面都没有开门。胡牧远和妈妈一块坐在诊所外的石凳上,在清晨一阵又一阵的风里不断地咳嗽。

张茜听得心焦,她时不时的摸一摸胡牧远,只觉得她身上越来越烫,不知道烧到多少度了,她心里急得要死,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带着女儿在这里干等。

胡牧远有气无力地靠在妈妈肩头,“妈妈,还要等多久啊。”

“不知道。”张茜一出声,就忍不住别开了头。

胡牧远起身看她,“妈妈,你哭啦?你别哭,我还好。”

“你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张茜收紧揽住她的手臂,又恨又心疼地埋怨道,“动不动就生病,一病起来就高烧,急死人,一年总要被你吓几次。”

胡牧远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她的身体难受到了极点,心里却奇怪的感到满足,她想,至少在这个时刻,她可以清楚知道,妈妈是爱她的。与这爱比起来,生病的苦不算什么,她甚至希望多生几次。

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星期,胡牧远才彻底退烧。身体重新恢复活力后,胡牧远注意到自己的头发长长了。她希望胡东成没有发现,但这显然是痴心妄想。

四年级的暑假,胡牧远终于知道难为情,不再拖着个蛇皮袋,像乞丐一样在马路边捡破烂。

她现在是谭一舟的专属小跟班。

谭一舟暑期只有两周假,很少再在晚上和朋友打大球赛,通常只早上一个人来打会儿就回去了。

胡牧远知道后,也大清早跑过来,在旁边给他扇风送水,捡球捧场,殷勤备至。

谭一舟运着球朝胡牧远招手,“过来。”

胡牧远屁颠屁颠跑过去,“干什么?”

“教你打球。”

胡牧远对篮球没有兴趣,但在谭一舟的一对一教学和鼓励下,还是踮着脚,用力扔出了“人生第一投”。可惜她的力气太小,篮球还没捱到篮筐的边就砸了下来,她生怕打到自己,一边“啊啊啊”,一边跳着脚抱头鼠窜。

谭一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胡牧远恼羞成怒,一脚将球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