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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赤炎之瞳(出书版)(69)

“啪!”那一瞬,白墨宸再也忍不住,忽地一抬手,把那杯酒打到了地上!

“啊?!”窅娘吃了一惊,失声惊呼。

白墨宸一把抓住殷夜来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侧,殷夜来显然也是有些意外,微微惊呼

了一声,一个踉跄跌到了他的怀里,旋即感到那只铁一样的手将她拢进臂弯中。她愕然抬头,

发现那个一直沉稳如山岳的男人眼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终究还是无法继续忍下去。

“帝君的意思,臣已经明白了,”白墨宸长身站起,直视着居中位置上的白帝,语气克制而冰

冷,“帝君派人将夜来抓入内宫,是想说明臣的一切均在帝君股掌之间,是么?”

听到这样直截了当的诘问,白帝却神色不动:“墨宸,你怎么会把朕或成是如此不懂怜香惜玉

的人呢?——你问问殷仙子,是不是她自愿进宫来的?朕可有强迫半分?”

白墨宸微微一怔,却听殷夜来回答:“不错。”

什么?他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女子——她是自愿回来的?那么说来,他们的父母应该

安然无事了?可是,她为什么又要自投罗网?

殷夜来叹了口气,在他耳畔轻轻的说了一句:“我……看到了你的信。”

他猛然一震,愕然看着她:“信?”

怎么会?临别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给她留书!那个匣子里只有一双他儿时穿的布鞋,一份丹书

、一本帐簿和一把光剑而已——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居然让她居然看到了所谓的“信

”?那一封信里到底又都说了什么,能让她这样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这里?

这是一场阴谋,还是……

他脑子里迅速掠过种种揣测。然而,看到身侧那双静如止水的眼眸,忽然间,所有纷乱的思绪

都平息了。是的,此时此刻,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是为了他而回来的,就是光凭这

一点,一切都已经有了最终的答案。

“你不该回来的。”他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知道。”她笑了一笑,轻声,“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

“墨宸,”白帝抚掌大笑,“你享有如此艳福,真是令朕羡慕不已啊!”

白墨宸看了看殷夜来,又转头看着高座上的帝君,目光缓缓变幻,从袖中掏出了那一枚象征着

无上兵权的虎符,手指忽然一松。“当”的一声,沉重的青铜令符坠落在帝君案头的金盘里,

发出一声刺耳的重响。

“……”殿上所有人都齐齐一震。

“请帝君收回兵权罢!”白墨宸的声音凝重而低沉:“墨宸甘愿做回一介平民,从此解甲归田

,终身不入帝都。帝君可满意?”

白帝拿起那枚虎符,和自己手里的另一枚合在一起,只听咔的一声响,两枚虎符完整吻合,脊

上那十二个字清晰浮现——那是可以调动千军万马的重器,天下军权的象征,不逊色于象征皇

权的皇天神戒。

然而,这个手握天下的男人,居然就这样放开了它!

“没想到你还真弃权势如鄙履。”白帝眼里却掠过一丝不悦,冷笑,“朕还真的没说错,你终

究会在女人上面吃大亏——可真不像一个做大事的男人!”

白墨宸只是淡淡:“让帝君失望了。”

宰辅在一旁静默地抽着水烟,看了一眼虎符,又看了一眼白墨宸,眼神变幻不定。在这瞬息万

变、危机四段的深宫里,今日这个对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连他心里也没有底——但无

论如何,赢家不会是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朕只是想要虎符,任何留你到今日?”白帝冷笑了一声,“墨宸,朕只是爱惜你一代将

才,希望你继续执掌大军,替朕打下这万世江山!”

“万世江山?”空桑元帅叹了口气,“撤军西海,挑起内战,引狼入室——帝君是非要逼着臣

做万世罪人么?”

“什么罪人不罪人?后世均以成败论英雄!等朕百年之后,一切还不是你的?”白帝一撑拍在

桌上,不容争辩,“权柄这个东西,拿到的时候固然需要付出代价,交出来时,难道轻松一句

‘不要了’就可以了结一切?”

这句话说得露骨,不啻是撕开了脸面。

殷夜来微微一震,抬头看了白墨宸一眼——他已经为她妥协了第一次,如今,还会为她屈服第

二次么?让他放弃兵权,可以;让他违背原则发动内战,他肯么?

“拿回去!”白帝一扬手,将那一半虎符扔到了脚下,“只要你捡起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你还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还是空桑千军万马的统帅!否则……”

“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么杀风景的话,”宰辅看得气氛又有些紧张,笑着打了个圆场,“今日

好容易能见到殷仙子,微臣实在非常想欣赏那绝世歌舞。”

“哦……”白帝语气里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语意双关,“其实朕也私心盼望已久,只是碍着

墨宸的面子,一直不好劳仙子芳驾入宫。”

帝君的目光微微扫过来,殷夜来不自禁微微打了个寒战。

白帝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听说仙子是中州人,以前在戏班里也是红极一时的头牌,想必擅长

歌舞——那,今日朕就点一出中州人的戏吧!”

“戏?”殷夜来有些意外,“请问帝君想看哪出?”

白帝端起了一杯酒,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开口:“朕听说,你们中州人有一场有名的戏,叫

做《霸王别姬》——是不是?”

霸王别姬?此语一出,满殿的人都不易察觉的震了一震。殷夜来下意识的看向白墨宸,却看到

空桑元帅也正在注视着她——是的,这是敲山震虎。

“乐帅!乐帅呢?”白帝却在拍案,“奏乐!伴唱!”

帝都京城内云集了天下一流的艺人,然而空桑下令禁止流传中州戏曲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王宫

中会唱中州人戏也少,殿下的那一班优伶相互商议了半日,只有一个伶人怯怯地站出来,说自

己会西楚霸王那一段,但调子不大熟。

“也罢了,”殷夜来微笑,“跟着我的调子来就是。”

她整衣来到了殿堂中间,对着殿上的白帝微微一礼:“启禀帝君:霸王别姬中有一段乃是剑舞

,宫中不可携兵上殿,且让夜来以簪代剑。”

她抬起手,抽下了挽发的金簪,一头乌发如瀑布瞬间垂落,艳惊四座。

“好!”白帝看得出神,不自禁地鼓掌。

在她拔下簪子的那一瞬,端坐着的白墨宸震了一震——那支簪子!那支殷红如血的簪子,难道

不是用那一支他赠予的珊瑚琢成的么?

殷夜来在第一声拨弦里凝聚了全身的精神气,盈盈站定,摆了一个起手的姿势。

那一瞬,满殿屏息,光华满座。

丝竹悠扬而起的时候,殷夜来随之起舞。她舞得很轻盈,似乎完全没有被眼前这沉重的气氛压

倒,也没有感受到自己是在生死边缘徘徊,裙裾在华丽的、染满了美人鲜血的殿堂上飞扬而起

,宛如一朵旋舞着盛开的花。

白帝坐在最高处的金座上远远望着,眼里露出复杂的表情来。

宰辅素问一边吸着水烟,一边冷眼看着这君臣两人,手指默默敲击着案板,似乎在沉吟盘算着

什么,眼神变幻不定。

在君臣三人各怀心思想着什么的时候,一曲《十面埋伏》的琵琶方过,只听那个唱霸王的伶人

开口,因为恐惧声音还在微颤:“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

、怎提防十面埋藏!传一令,休出兵各归营帐——虞啊!此一番连累你多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