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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256)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监正第一秋!

他几步闯入正厅,行若疾风般来到黄壤面前。

“等一等!”他方才显然走得甚急,如今连呼吸都带着喘息。

黄壤莫名其妙,问:“你来作甚?”

监正大人满面通红,好半天,似乎下定决心,他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屈膝跪在黄壤面前。

!黄壤被唬得后退一步,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了?”

监正大人谁也不看,什么话也不听,他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黄壤,之前的话,我说得不对。方才我来时,李禄问,如果我出言挽留,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他问我愿不愿意挽留一句。”

年轻的殿下,或许从未这般低微,他声线颤抖,好半天道:“我问过我自己,我愿意。不仅愿意,我可以做任何事,求这一线机会。阿壤,不要嫁给他。或者,晚点再嫁给他。我想请求一些时间。一年也好,两年也罢。请……给我一点时间。”

说完这些,他低下头,等待黄壤的回话,也像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何惜金夫妇惊在当场,谢宗主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黄壤站在他面前,过了许久,她伸手把他扶起来。

狗东西,原来你这么一个人,也会低头啊。

她笑盈盈地抬起头,对谢红尘道:“我来得匆忙,不及向他解释。真是让宗主见笑了。”她轻轻巧巧一句话,谢红尘心头泛起阴云。

他当然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远近寒温、亲疏有别。

黄壤接着说:“阿壤承蒙宗主垂青,但蒲柳之资,难登高门。”她注视着谢红尘的眼睛,时光辗转来回,多少年反反复复,这个人依旧有一双如此清澈的眼眸。

“愿谢宗主……繁花似锦、再遇佳人。”

她字字带笑,温和真诚。

这些话,像是说给眼前人,也像是祝福无言以对的前尘。

谢红尘,那双频频伸来的手太温暖。

我想牢牢握住它,不再跟你耗了。

第92章 颜面

黄壤拒绝了这门亲事。

这对谢宗主乃至整个玉壶仙宗而言,显然都是始料未及的。

何惜金和屈曼英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谢宗主,监正大人轻咳一声,开始了迟来的尴尬。

还好屈曼英夫妇也没有打趣他,只是道:“留下吃晚饭吧,姨母这就做去。”

何惜金很自觉地跟过去打下手,黄壤回头看了第一秋一眼。

监正大人顿时脸上很是挂不住,干咳了两声。

黄壤面上严肃,心里早就笑弯了腰。

而此时,上京郊外。

鲍监副照例来到小庄子上,却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再一看水缸,昨天的水没怎么动。鲍武虽然是个武夫,但谨慎心细。

他立刻进屋查看,那个女人并不在。

庄上没有雇人,他也无人可问。只得四处找找。那女人并未刻意隐藏痕迹,鲍武跟着新鲜的脚印,一路找寻。而前面越走越是偏僻,满地荒草碎石。

“她来这里干什么?”鲍武皱眉。

他毕竟脚程快,不久之后,便见那个女人站在远处的小山包上,一脸茫然。

“息音?”鲍武喊了一声,那女人嘴里喃喃有声,却并没有回头。

鲍武只得缓缓上前,却见那女人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布老虎,双眼呆滞无眼。鲍武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在这里?”

息音嘴里一直碎碎念着什么,鲍武弯下腰,侧耳去听,发现她在说:“怎么办,我没有奶,它都饿哭了。”

“什么?谁哭了?”鲍武狐疑地看向她怀里的布老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好像不太清醒。

息音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她甚至没有向他看。一味只是焦急地转来转去。

她神智糊涂不清,鲍武只好先将那布老虎从她怀里抽出来。

那布老虎脏得看不出来本来颜色,鲍武刚刚扯住它的头,息音突然尖叫起来。

那声音凄厉刺耳,鲍武一惊,忙不迭松了手。

息音看见他,像看见了什么怪物。她紧紧抱着布老虎,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但这里原本已经没有什么路,满地碎石杂草,她跑不多远,就摔倒在地。

鲍武几步跟上去,一把扯出那个脏兮兮的布老虎,随手扔出很远。

“啊——”息音拼了命要去捡,鲍武一把扛起她,一声不吭往回就走。息音疯了似的尖叫、挣扎,最后用指甲抓他挠他。

鲍武不为所动,一路将她扛进了上京。

彼时,裘圣白正在医所。

老远就听见女人的哭喊声。

许多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向这里看。

鲍武毫不在意,他扛着这个女人,脚若流星,一路进来。这女人太轻,好像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