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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257)

“老白,你给看看这娘们在发什么疯!”鲍监副把息音往地上一放,息音双脚一落地,转身就要跑。鲍武两步追上,又跟拎小鸡一样拎回来。

因为一路被扛回来,息音又挣扎得厉害,她的鞋子丢了,脚上只剩罗袜。钗环也不剩什么,长发松散。

此时她被鲍武拎着,一脸慌乱惊恐。

“不要打我……把孩子还给我啊……”她绝望地哭喊。

裘圣白看了鲍武一眼,目光中很有些别的含义。鲍监副怒目一瞪:“这可是阿壤姑娘的娘亲,别胡思乱想!”

“是吗?”裘圣白这才收回目光,他伸出手,在息音几处大穴轻轻按揉。息音毕竟是挣扎得累了,此时经他舒缓之下,慢慢地搭下眼皮,哭喊声渐渐微弱。

裘圣白等她不再挣扎了,这才掏出银针,为她施针。

“你吓坏她了。”他不满地嘟囔。

鲍监副更不满:“我干什么了?!”他脖子和脸都被抓出无数血印子,好在鲍爷皮糙肉厚,他随手抹了抹,问:“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裘圣白说:“她是个病人,断了药,可不就发病了?”

“病人?”鲍武摸了摸脖子,“生龙活虎地骂了一路,中气十足,我看她精神好得很。”

裘圣白和这武夫并无多少话说,只是道:“这世上的人,并不是缺手断脚才叫病。性情大变、神智不清,也都是病。”

鲍武也不跟他纠结这个,道:“人就丢你这儿了,等监正回来你同他说。”

“不行!”裘圣白一口拒绝,“她醒来后万一乱跑,我这儿可看不住。你哪里逮来的带回哪去!”

鲍武愣住:“可是……”

裘圣白可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扔出几包药,道:“一副煎三碗,按时服用。她以前一直喝的药,原方煎饮也使得。去去去,赶紧把人带走。”

鲍武有什么办法?

他只好把息音抱出来。这时候她施过针,整个人早已睡熟了。

鲍武抱着她,想了半天,只好又送回庄子上。

这处庄子还不错,算是安静清雅的,也适合养病。

只是时间太紧,饶是第一秋,也来不及置办齐全。

鲍武将息音放到床上,随手扯过被子替她盖上。

他不懂这个女人的苦难,只是看见她枕上乱发中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听说,她从前也是个世家贵女。

这样的女子,鲍监副不懂。

武夫和世家女本来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东西。

他站了一阵,也无事可做,只得替息音熬药。

鲍监副不擅厨艺,偏偏药熬得不错。

——没人照顾的武夫,这点生存技能必须得有。

息音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那种孤寂和惊恐在一瞬间向她袭来。她颤抖着起身,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有病,她知道。

她以前在黄家,总是日日熬药。

开那方子的人说,他叫苗耘之,是个名医。他让息音一直喝药,不要停服。

于是许多年以来,息音就日日夜夜地熬着那药。

药汁太难喝,但是至少喝完之后,她一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如今到了上京几日,可能是因为停了药,她脑子便有些糊涂。

她慢慢起床,缓缓深呼吸,轻轻走出房门。

就在院子里,一个小炉的火焰将夜舔出了一个金黄的孔洞。

鲍武半蹲在小炉前,炉上小锅里,咕嘟咕嘟地煎煮着一副药。药很苦,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这苦味,令人皱眉。

息音站在门边,并不敢上前。

而此时,黄壤拒婚的事已然传开。

先时,诸人并不相信,但后来又有消息,称黄壤之所以拒绝谢红宗,乃是因为司天监监正第一秋。

这样的事,即便在仙门也是沸油入水。

诸人炸开了锅。

玉壶仙宗一片沉默,然而私下里,连仇彩令都被惊动。

黄壤的拒婚,简直是迎面一记耳光,直接抽在玉壶仙宗脸上。

打得谢灵璧都得留个五指印。

罗浮殿。

谢灵璧沉声问:“怎么回事?”

谢红尘倒是坦然些,微笑着道:“她似乎更中意第一秋,当面婉拒了弟子的提亲。”

“第一秋?”谢灵璧脸黑得要下雨,“那个不过十几岁的黄口小儿?”

谢红尘道:“年纪确实小些,不过行事干练果断,想来日后也会是个人物。”

“何惜金夫妇就任由她这般胡闹?”谢灵璧显然是丢不起这个人。

谢红尘依旧平和,道:“何掌门一向护犊,他自然是以阿壤姑娘的意愿为主。”

谢灵璧冷笑:“所以,你身为宗主,打算就这么看着宗门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