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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203)

冯超没有回答,却低下了头。

曹朋突然厉声骂道:“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杀了的商贾路人,又有何罪?”

“我没有杀过人,只抢东西。”

“可你抢了他们的东西,就等于断了他们的性命!”曹朋怒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家财万贯。那些商人可能是用身家性命来押送一批货物,赚的是辛苦钱,卖命钱!可你抢走了他们的货物,有没有想过他们怎么办?他们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我……”

冯超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为人子者,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可如果你把报仇的愿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又算得什么东西?你报了仇,你畅快了……可那些失去财物,绝望而死的人,又该找谁?难道他们的儿子,也要去做盗匪,也要去效仿你们的行为?冤冤相报,到头海西县越来越乱……我再问你,那些因此而受到牵连的海西百姓,又有何罪?他们为何要为你一己之私,而卷入这仇恨的漩涡之中?人人都似你这般作为,朝廷威严何在?律法威信又何在?”

冯超哑口无言,垂下了头……

曹朋哼了一声,甩袖走了出去。

濮阳闿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冯超的肩膀,也走出了房间。

邓稷则看着冯超,“冯超,你为父报仇心切,本官能理解。但本官还是希望,你能用正道解决此事。似你这样聚众为贼,冯县令若泉下有知,恐怕也无法瞑目……你糊涂,糊涂啊!”

说罢,邓稷朝着王买和邓范摆了摆手,转身走出房间。

王买邓范也松开了冯超,目光里有一丝怜悯,又有些鄙薄,随着邓稷,一同走了出去……

“姐夫,就这么不管他了?”

“让他好好想想吧。”

邓稷轻声道:“我们初临海西,人手明显不足。这冯超可以纠集这么多人,说明他还是有一点威信。如果他愿意帮咱们的话,说不得可以使咱们尽快融入海西这个环境,站稳脚跟。”

而另一边,濮阳闿却笑盈盈看着曹朋。

“友学,计将安出?”

曹朋摇摇头,“哪有什么妙计。

只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这海西县里居然这么复杂……海贼、盐枭……还有那些商蠹子?”

韩非子在《五蠹》中,把商贾列为五蠹之一。

想必商蠹子,便是由此而来。

麋家!

刘备……

哈,这好像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趣了!

麋竺在历史上的评价很高,甚至包括曹操在内,对麋竺也很欣赏。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麋竺居然还是个私盐贩子出身。

那么在糜夫人死后,关羽对麋家似乎就怀有轻视之意,丝毫不念及麋家和刘备的关系,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麋家就算给予刘备帮助再多,麋竺即便是有再大的功劳,可论及出身,还是个私盐贩子。

“阿福,陪我去内衙查验一下案牍。”

邓稷说着,就往内衙行去。

曹朋从邓范手里接过火把,轻声嘱咐道:“五哥,先简单收拾一下,安顿下来,明日再说。”

“好!”

曹朋点点头,举着火把,和濮阳闿并肩,往内衙走去。

第125章 第一日

内衙书斋里,只有一张书案。

一副床榻,三张蒲席,件件破旧不堪。好在已经清洗了一下,所以还能看得过去。打开里间档房小门,扑面一股阴湿气味袭来。墙边立着的书架,摆放着一摞摞竹简,都长了白霉。

邓稷摇摇头,一副很无语的表情。

曹朋举着火把走进档房,转了一圈之后,又走了出来。

“姐夫,依我看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梳理清楚的事情。大家赶了一整天的路,已经很乏了。不如简单清理一下,先休息。等天亮之后,咱们再把这里里外外,好好清理一番吧……”

邓稷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这一整天,疲乏、恐慌、气愤、惊讶……

各种情绪交织一起,也让他有些累了。

没想到,来海西的第一夜,竟然要在这样一种环境里渡过。

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失落的情绪,但一转眼,他又振奋起来,和濮阳闿曹朋等人走出书斋。

奉孝曾提醒过我,说海西县并非一处善地。

他让我来出任海西令,也足以表明他对我的看重。我如果这么快就退缩,岂不是辜负了奉孝的看重?我丢下了刚生了孩子的妻子,丢下嗷嗷待哺的孩子,所为的不就是做一番事业吗?海西虽说混乱,却正是我辈建立功业,一展才干的好地方……我不可以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想到这里,邓稷不由得用力,握紧了拳头!

……

入子夜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冬雨冰寒,使得气温陡降。好在大家聚在一起,所以也不算特别寒冷。先清理出了几间厢房,邓稷濮阳闿和曹朋一间,典满许仪邓范王买一间,周仓夏侯兰以及其他人,分掉了其他几间厢房。同时,曹朋又安排好了警戒,大家守在县衙的前院里,倒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毕竟,这里有几十个人!

如果有人想来生事,还真不需要担心。

屋外,雨声滴答。

海边的雨夜,让人感受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腥湿之气,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弥漫……

这就是海西吗?

曹朋倒在榻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雨,只下了不到一个时辰。天快亮的时候,海西起了雾。规律的生物钟,使得曹朋准时睁开眼睛。他从床榻上下来,走出房门。一股清冷的风迎面吹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海西的风,不似北方罡烈。

但这种寒冷,却可以化指柔,直入人的骨头缝子里。

曹朋下意识裹住了衣领子,走出房间,就见夏侯兰靠在屋檐下的避风处,正在打盹儿。

“夏侯,夏侯!”

“啊,公子……”

“让大家都去休息吧。”曹朋看了看天色,“天马上就要亮了,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岔子……今儿个事情很多,你们先去休息,等有了精神,咱们还得要修缮府衙,整理那些案牍呢。”

“喏!”

夏侯兰也不客套,直接拱手应命。

他知道,曹朋说的没错。这海西如今是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如果不休息好,就会没了精神。夏侯兰走出回廊,招呼那些在门廊下,避风处警卫的扈从们下去歇息。

雾天,不好剧烈的活动。

所以曹朋只是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舒展了一下身子,从摆放在屋檐下的杂乱行李中,拾起一根木棍,而后迈步走进了后宅。昨天夜里看到的那堵高墙,果然是后宅的院墙。这宅院的面积不小,房舍俱全,左右还有两个跨院。院子里有两棵参天大树,枝叶已经凋零。

曹朋细数了一下,统共四十多间房舍。

如果再加上前院的厢房,一共有六十余间,足够安置这些随行扈从。

房舍虽说看上去是破旧了些,但基本上没有大毛病。清扫一下,便能住人,工程不会太大。

两座跨院很幽静,即独立于整座府衙,同时又有通幽小径勾连。

看得出来,这县衙最初的设计,还是下了番功夫。不过想必那位设计者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座代表着汉室劝慰的建筑,竟然破败到如斯程度吧。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曹朋不由得轻吟起这首《乌衣巷》,虽说有些不太相合,但就意境而言,却是非常的妥帖。

“好唱!”

“啊?”

曹朋回身看去,就见濮阳闿站在他不远处。

刚才太过于投入了,以至于……

曹朋暗暗责备自己,在这等环境下,居然会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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