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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204)

这也幸好是濮阳闿,如果换一个人,对他怀有敌意,岂不是危险?这里虽说是县衙后院,可是等同于门户大开。那堵残破的院墙,着实太容易进出了。就算来个人,这会儿也不易觉察。

濮阳闿负手走过来。

“友学,你刚才唱的又是那一首?”

汉代的诗词,多以乐府为主。

五言刚开始兴起,七言还不算特别流行。似濮阳闿这种很传统的老人家,对于七言还不是很能接受。所以,他以‘唱’来代替诗词。言下之意,却是这七言绝句,难登得大雅之堂。

“呃……濮阳先生,起的好早。”

“不早了!”濮阳闿说:“若非昨日太疲乏,这辰光早就已起身了。”

他说着话,那略显古板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容,“阿福,你刚才唱的,又是那一阕呢?”

“哦,小子只是看眼前景色,不由得心生感慨,随口吟唱。”

濮阳闿点了点头,“朱雀桥我倒是知道,可这乌衣巷又是何处?”

“这个……”曹朋差点被濮阳闿憋死。他怎么回答?乌衣巷是南京的景色……哦,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叫建康。天晓得建康有没有建立起来?印象里,建康城似乎是孙权所督造吧。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曹朋手指跨院通幽小径。

“先生请看,这小径两边,古树参天,枝桠繁茂……与这雾气相合,像不像披了一层乌沙?”

濮阳闿愕然,认认真真的审视一番。

“你这一说,还真有些相似。”

“看这县衙格局,想必他最初的主人,曾花过不少心思。不过他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精心设计的县衙,居然变得如此残破。我也是一时心有所感,随口唱出,令先生见笑了。”

“嗯……确有几分味道。”

濮阳闿捻须,“旧时王谢堂前燕……对了,这王谢又是何意?”

我的个天!

王谢,那都不是这时代的人。

曹朋编出了一个乌衣巷的解释,可实在是想不出‘王谢’的由头。

就听濮阳闿自言自语,“莫非这海西以前曾有过王姓、谢姓的县令吗?”

说着,他摇摇头,便不再追究。

他喜欢古体诗,而非七言绝句。曹朋刚才轻吟时,濮阳闿也只是觉得有些意思,其实也不太在意。

曹朋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好家在,幸亏这老古董没有盘根问底。如果再问下去的话,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友学!”

“啊,学生在。”

“你对这海西三害,有何看法?”

“我?”

濮阳闿停下脚步,伸出手从跨院宫门上,掐下来一根枯藤,在手里把玩。

“是啊,之前我们曾设想过很多种状况,但如今身临海西县,才知道里面竟有这许多曲折。”

他转过身,看着曹朋道:“叔孙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恐怕不是一桩易事。”

“嗯,的确如此。”

曹朋心里面嘀咕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你也不用来问我吧。

濮阳闿说:“那你以为,咱们当从何处着手?”

“哦……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把院墙修好,省的站在墙外,就可以看得清楚这里的一切。”

说着,曹朋凝目向院墙外看去。

“先生,我想此时,那墙外面不晓得藏了多少人,正在关注你我呢。”

濮阳闿顺着曹朋的视线看去,就见轻雾中,依稀有人影晃动。他浓眉微微一蹙,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怒气。声音也随之提高,厉声喝道:“宵小之辈,不足为虑。我等奉天子之命,出镇海西……这里还是大汉的治下,这里还是大汉的疆域,我看他们还能够嚣张多久!”

墙外,人影晃动,旋即不见。

曹朋也笑了!

“先生胸中有浩然气,诸邪不侵啊!”

“哼。”

濮阳闿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友学,看起来咱们立足海西的第一步,还要从这院墙上着手。”

县衙,代表着朝廷的威严。

如果就这么容易被人窥探,又成何体统?

濮阳闿原本觉得,想要立足海西,就要尽快解决‘三害’。

但现在看来,也许还是要先把朝廷的威信立起来。怎么立?自然就是从这县衙的院墙开始。

不过,曹朋并没有发现,当濮阳闿走出后院拱门的时候,嘴角轻轻的翘了起来。

曹朋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实际上,却已经给出了一个最好的答案……叔孙还是有些过激了!

……

清晨,陈登步履匆忙,穿过小径,来到池塘边上。

“父亲,您唤孩儿来,有事吗?”

陈珪背对着他,也没有转身,“算算日子,曹公所任的海西令,应该已经到了吧。”

“父亲,应该就在这一两日间。”

“派个人,盯着那边。”

陈登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先看看再说。”陈珪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个邓稷,此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却被曹公突然委以重任,绝非等闲之辈。好好盯着海西,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立即告与我知。”

“喏!”

陈登拱手应命。

第126章 江表虎臣

“冯超!”

胡班足蹬一双黑履,站在一块干地上喊道。

一伙人正在县衙的后院墙外,被周仓带着人监视干活。这些人就是和冯超一起劫道剪径的盗贼,不过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海西县巡兵!反正邓稷现在缺人手,干脆就把这些人拉过来干活。不管他们是否心甘情愿,在周仓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也不得不勤快起来。

冯超放下手里的木槌,直起身子。

“跟我走,公子找你。”

胡班摆了摆手,示意冯超赶快。

冯超愣了一下后,忙走了过去。

“快跟我去换件衣服,公子在前厅等着呢。”

“哪位公子?”

“哈,这县衙里,还能有几位公子?走吧,过去你就知道了。”

胡班咋咋呼呼,把个冯超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随着胡班,先换了一件深灰色的襜褕,外面则罩了件大袍,跟在胡班的身后,穿过后院拱门,很快便来到了前厅大门。

大门外,曹朋一身黑袍,负手而立。

典满和许仪也换了一身新衣服,踩着黑履,手里还拎着马鞭。

王买和邓范则在低声交谈。两个人看到冯超过来了,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话。

“几位公子,唤罪人前来……”

曹朋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什么罪人不罪人。你若真想恕罪,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啊?”

“别告诉我你不熟悉这里!”曹朋的表情很淡然,也看不出喜怒哀乐。

“初来乍到,我们对这边的情况都不了解。你在这里两年了,想必对海西县,也能有个认识。带我们到处走走,顺便说一说海西县的风物人情……对了,这边可有什么好吃的去处?”

“呃……这个罪人倒还清楚。”

“既然如此,咱们走吧。”

曹朋说着,便走下了台阶。

他也没有骑马,好像是准备步行过去。

典满和许仪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不时的说笑两句。

“冯超,怎么走?”

站在岔路口上,曹朋回身问道:“既然是由你带路,你倒是走过来一点,大家也好说话嘛。”

“这个……罪人却之不恭。”

冯超心里突然升起了无限的感慨。

两年前,他是这海西县县令之子;两年后,他却成了阶下囚。

眼前的这些个少年,显然是不同寻常。冯超心里即赶到落寞,同时又生出了一丝期盼之情。

他快走两步,在前面领路。

冯超的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的模样,生的一副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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